“五一”长假前夕,李秘书问余乡长:“今年去哪儿旅游?”余乡长望着墙壁上的中国地图,手指头从南往北延伸,在西宁西边圈了一个圈儿说:“去这里,去青海湖的鸟岛。你开车,用那辆新买的奥迪。明天早上出发。”
从鸟岛返回的路上,李秘书见余乡长沉思不语,于是说:“今天我俩每人花五十元买来门票,只站在拥挤不堪的游人堆里远距离地看了看鸟飞鸟落。来这一趟实在不值得。”
余乡长不以为然。他说:“值得,值得!这学费没有白交,今天青海湖的人把我教灵醒了。上了这一课回去,咱们也学着在鸟字上做文章。”
李秘书说:“您能讲得明白些吗?”
余乡长说:“通往我省西边几个旅游区的两条高速公路,都要经过我乡的搽耳河大桥。大桥北边有一个白鹭栖息的河滩。常有过往行人驻足观看这些白鹭,还有人拍摄录像。河滩上水鸟的品种虽不比青海湖上的多,但入春后,每天都有一两百只白鹭在流水、绿树间起落,其诗情画意并不亚于青海湖的鸟岛。咱们比青海湖的人差在何处?差就差在咱们不知道去卖门票。上好的景点竟然让国内外游客白看了!咱们回去也建一个名为白鹭滩的景点来卖门票!”
余乡长回到乡上的第二天,就召集有关人员开会。会上,余乡长首先拿出游览青海湖鸟岛的门票让大家传看,继而介绍了中外游客游览鸟岛的盛况,接着提出了开发白鹭滩景点、依靠门票收入脱贫致富的建议。
要卖门票,首先必须有门。从四面八方都能走进白鹭滩,都能看见嬉戏觅食的白鹭,谁还肯掏钱买门票?因此,这门建在何处、如何修建,自然就成为会议要讨论的焦点。讨论展开之前,余乡长当即提笔在一张纸上画了一个大大的“〇”。他拿着这张纸说:“大家看看,我画的是什么?是鸟蛋?是零?都不是。我画的是蓝图!这个圈儿就是今天要讨论的重点。因为如果不能把这个白鹭滩圈起来,建景点卖门票的设想就会落空。现在我请大家围绕如何把白鹭滩圈起来的办法各抒己见。”
经讨论,大家的建议可归结如下:那就是立即动手在白鹭滩四周植树造林,用里三层外三层密匝匝的灌木去遮挡游客从国道上观赏白鹭滩的视线。
然而余乡长不以为然。他说:“植树造围墙的办法虽好,但少说也得等上十年八年才能见成效。到那时,在座的大多数人胡子都白了。远水不解近渴。不能等,要只争朝夕。”
余乡长提议立即用砖石结构的高墙来围住白鹭滩。他认为只要资金到位,当年就可以对外开放景点卖门票。
会议决定按余乡长的意见办。
余乡长说办就办,当即就动用国家拨给乡上的扶贫款,与几个工程队签订了合同,大兴土木,修筑围墙和仿古亭榭式观鸟台、售票门房;同时从售票门房口起修筑一条专用公路与高速公路连接,并出资在省报、省电视台为即将开发出来的新景点做广告。而且还印刷了有防伪标志的门票5万张。
不料正在此时,意想不到的事发生了:随着基建工程的逐步完善,那些不愿被红墙绿瓦包围的白鹭竟然三五成群地远走高飞了!
至此,这个新景点连一张门票都没有卖出去,景点收入为零。
其实,说“景点收入为零”也不够确切,景点的开发者余乡长个人的收入就不是零,而是一百七十万元——承包基建工程时,他私下拿了百分之八的回扣。不过,这笔钱余乡长压根儿未用分文,而是用来“买”了一张“门票”——一张走进监狱的“门票”——一张被判处十五年徒刑的判决书。换句话说就是:余乡长在讨论会上画的那个圈儿,不但没有能把鸟儿们圈起来,反倒把他自己圈进了监狱。
无奈白鹭们都不谙人间事,它们并未因要把它们圈起来的余乡长已被监狱圈了起来就再度飞回搽耳河滩。
一个“圈”字成了连接本文故事情节的链条,成了余乡长“交学费”的出发点和归宿:一心想把白鹭圈起来卖门票的余乡长被高墙(监狱)圈了起来。大自然原本有其自然规侓。如果从一己之私的贪欲出发人为地破坏人与大自然者和始作俑者必然会受到惩罚。(亦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