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9 章
应帝安分了十来日，有一天晚上莲成让他给看醒了。
她小心的虚开一条细缝，果然是他站在床前。站了一会，口里念咒似的念着：“儿子、儿子、儿子...”手伸到她面前又收回去，然后忍耐地转身去倒水喝。
这位主半夜不是非热热的碧螺春不喝么，干嘛把她的蜂蜜水喝了个干净。莲成心底好笑，装作睡得极熟的样子翻了个身。应帝走回来看看，没醒，径自回床上躺下了。只是不住的翻身，好半天才没了动静。
莲成其实一直都不太信他，总觉得他可能明日就坚持不下来了，没承想这次还真的老实了一个月。
不过，也只有一个月。
这天她洗漱后回寝房，看到应帝在聚精会神的翻看一本书。看看更漏，这都什么时辰了？明日休沐不上朝也该歇了呀。大半夜的，钻研什么呢？遂走过去看他在看什么。
这一看不打紧，莲成的脸轰的一声红了，“谁给你的？”
应帝嘿嘿的笑，“林寻梡。”那样子要多痞有多痞。
莲成伸手拍打他，“你去跟他要这种东西，我还要不要做人啊？”莲成都可以想见林寻梡惊讶之下，下巴上的胡子又跟着肌肉抖动，一翘一翘的。
应帝嗤笑一声，“亏你还说自己见多识广呢，夫妻敦伦之事有什么好害羞的。来、来，一起看。”热情的招呼着莲成。
“我不看。”
“没关系，朕看完了，慢慢教你。”
林寻梡给的是一本图文并茂的孕期春宫。看那发黄的纸页，估计已经流传过不只三代了。应帝还在津津有味的翻着，莲成把被子抖开，“我睡了。”你慢慢看吧。
“睡了？好，来了，来了。”
怎么好像是她在催他似的，没这意思啊！
莲成拿脚把床外侧的位置占住，应帝绕到床尾上床，手里还攥着那本书。
“禽兽！”
应帝径自掀被钻进来，“说什么呢？三个月已经坐稳了胎了，可以了。只要不压到肚子就成。”一边翻到一页，“你看，这个姿势你最省力。”
哄了半日，莲成只是不允，还把祖制搬了出来：“按祖制，确定怀孕到产后两个月都得分床。”
“林寻梡说动作轻点不会有问题的，我们轻轻的，啊？”
......
李图在床上是典型的‘好话说尽，坏事做绝’的实践者。还好有分寸，没太过分。只是末了碎碎念了一句：“没吃饱啊！”
第二天早起，莲成挣扎着坐起来，“把你那书收好。”给小玺那多动小孩找出来不得了。
“唔，放心好了。”某人嘴上应着，脚下迈着明显比往日轻盈的步伐出去了。走过晨起锻炼的小玺时，还和蔼的摸了摸他的头。
小玺纳闷的摸摸后脑勺，有什么好事么？
今日，莲成召了明月郡主入宫。殿试日前已经放榜，莲成让人去把位列一甲的人底细都摸了一下。要是闹出背妻再娶的事，可就不是美事了。这是莲成在戏文里看到过的。而且，皇帝要为裴信兰主婚的事又已经闹得风风火火了。裴家目下正是荣宠之时，想攀附权门的当不在少数。
结果，果然状元跟探花家里都有妻室了。但新科才子中还真有数人不曾娶亲的，许是因为家贫吧。
莲成今日才是初见那个两度被应帝给抛到风口浪尖的裴信兰，清清爽爽一个人，眉宇间自有一股英气，却也不乏女儿的柔情。
“儿臣参见莲母妃。”
“平身。”指指旁边的凳子，“坐吧。”
“谢莲母妃。”
莲成问了几句裴家人的情况，指指桌上的图像和各人身份背景，“你先看看，如果有觉得不错的。后日他们进宫赴宴面圣可以再近看。”前几日，她把秀凝找进宫来，秀凝说没听说这小姑子喜欢什么样的。
裴信兰看着那堆图纸，却没有拿去看。
“不必害羞，这是一辈子的事。还是，你自己有人了？”
裴信兰来前也找嫂子打听过莲妃，秀凝说的很含糊，但有一点很明确，不要畏畏怯怯的，有什么大胆的讲出来，只是要注意方式。
“莲母妃如此费心，真是让儿臣不知说什么好。儿臣中意这人，还望莲母妃成全。”裴信兰从中拈出一张。
莲成一看，还真是那张。裴家如夫人兄长的儿子，一甲的最后几名。
“他的名次不高，你不再挑挑？”
裴信兰声如蚊鸣，“不挑了。”
莲成敲敲桌边，还真是世上有戏上才有呢，嫡女和庶母的侄儿。不晓得裴夫人会不会暴跳如雷，听说是个樊梨花似的人呢。
“你自己做的选择，将来有什么可不能怨旁人。三日里，你如果改变主意还可以来说。”
裴信兰露出喜色，点点头，“不会。”
春去夏至，莲成的肚子渐渐出怀，胃口也越来越刁钻。
阖宫上下谁不知道莲妃和她肚里的龙种是皇帝的心头肉，可讨好也得有法子才成。如果只是要****贵东西，那就太好办了。可莲妃要吃的东西，日复一日的稀奇古怪。把御膳房合着小厨房的人折腾了个人仰马翻。偏偏一天还得准备八顿不重复的。如果莲妃吃不下，还得重做。
“姑姑，我一个时辰前刚吃过。”莲成看看庄姑姑餐盘上的精致细釉小碗，又不是喂猪，至于一天吃这么多顿？
“少吃多餐，是要这样的。来，看看，这是健胃的，东西都不稀罕，不过吃了很好。”
莲成拿勺子搅搅，“这是什么汤？”
庄姑姑笑着鼓励，“这是民间传进来的，这里面有猪肚、鸡肉、生姜末、葱花、花椒，还放了酸菜。试试看。”刚才那餐根本没吃两口，这个希望能多吃些。
莲成嗅嗅味道，好像有点食欲，勺了一勺，酸酸的，不错。
正好应帝回来，也凑过来看，“酸的，嗯，吃酸的好，酸儿辣女。”
“难道我到时生出来是个女儿，你要把她塞回去么？”
应帝赶紧摆手，“不会，不会。”反正看这迹象多半是儿子。他现在要是应一声是，接下来至少半个月上不了床。小狐狸怀孕后脾气见长了。不过，林寻梡说她的胎很稳，这几年的调养很见功效，到时生产应该会顺利。
小玺每天下学都来说给‘皇叔’听，今天做了什么什么，鸡毛蒜皮、事无巨细。说完了，还拿出课簿子念过他听。
“姑婆，皇叔还要多久才出来啊？”
“四个月，快去写功课吧。”
四个月后
莲成觉得有点湿湿的，“姑姑，我好像小解了。”
庄姑姑一愣，然后急了，“什么小解了，是羊水破了。”
立即，稳婆、烧水丫鬟、太医统统就位。这半个月，夜里应帝已经喊过几次‘狼来了’，所有的人手都被锻炼出来了。一有状况，立即各就各位。
庄姑姑指挥屋里，刘顺看管屋外，分工明确。刘顺早已在第一时间，让小顺子去通知萧泉了。
小顺子一路走得飞快，旁的人知道他是栖梧宫的，也不敢挡道，一路畅通无阻的几乎是小跑着到了乾元殿。
萧泉远远的就迎了上来，“什么事？”
“大总管，我家娘娘要生了。”
“现在？”
小顺子点头，“对，现在。稳婆也说是要生了。”
“你先回去，我进去看看。”皇上这会儿正见千里来朝的西陵国主纳真呢，这要是臣工，直接也就让退下了。西陵国主，总不好给晾在一边。
萧泉走到御书房外，应帝与西陵国主纳真正侃侃谈着。看萧泉的头在外探了一下，应帝不悦道：“什么事情？”当着别国国主的面，像什么话？越活越回去了不成？
萧泉趋步进来，在应帝耳边轻道：“莲妃要生了，这回是真的了。”
应帝的眉一挑，“现在？这样，你赶紧先过去看着，叫人把毓王或者洛王立即叫来，越快越好。”
“是。”
这个时候，自然不能说声“我老婆要生孩子了，我走了”就把西陵国主丢在这里的道理。不然，不只那些言官会不依不饶的说上几个月。也不利于他给莲成造了这一年多的势。更有甚者说不得一个不好，让西陵人觉得受了轻视。最好李熙或者老三就在宫里，赶紧随便的来一个就好。
应帝如常的和纳真你来我往的说着，只是眉间那股急切越来越掩不住。
纳真稀罕了，这应帝一代雄杰，怎么听那个太监说了几句话，就这样了。
李宏快步走了过来，他还没出宫，听说皇帝急召，便立即赶来了。
“儿臣参见父皇！”
应帝让他起来，歉意的对纳真说：“君上远来，朕本当奉陪，但是目下朕心爱的女子正在为朕诞育子嗣，实在有几分坐不住，请洛王来陪君上，君上见谅。”
纳真的脸色有一丝僵硬，继而抹去，笑着说并不介怀。心头对应帝觉得有了几分见面不如闻名之感。一个女人嘛，哪个女人不生孩子的。他的王妃生了八个。
应帝把人交给李宏，便快步出殿。
“皇兄！”李熙后一步赶来，见应帝出殿，忙出声唤他。
应帝无暇与他说话，只比了个手势，没事了。转念一想，这事李熙比他有经验，索性拉着他一路过去。
李熙看着臂上铁钳般的手，和皇兄头上的细汗，“莲成要生了？”听说半夜闹过两次，那这回是真的了？
李图正在懊恼青天白日的，不能飞檐走壁，根本没听到他在说什么。只脚下越走越快。李熙看看身后被甩下的帝王仪仗，也加快脚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