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0 章
应帝当然不光是好心这么简单，那天萧泉告诉他找莲成的事有些眉目了。他也只是‘嗯’了一声。弄得萧泉一脑门子的捉摸不透。
直到影清醒过来，说是那天一共有两拨人追杀，应帝才变了脸色。竟是直冲进坤泰殿，呵退众人给了皇后一顿臭骂。然后，宫中都知道了，皇后这回彻底失势了。
萧泉暗暗心惊，德妃没了，宋家垮了，现在轮到皇后，轮到范家了。皇帝想干什么？那日竟混了两拨刺客进来，这可是从未有过的事。即便皇后疏忽了，难道宫里暗处的探子也统统疏忽了？皇帝难道是要...
萧泉的腿有点打颤，不至于吧。
萧泉一贯知道应帝骂起人来，要是不留情面那是能把人彻底打垮的。
偷看了一眼，皇后狼狈的跌坐在地毯上，泪流满面。
“不要跟朕说你是一时鬼迷心窍，才铸下大错。故意令刺客混入宫闱，你这样的心胸行事，如何能替朕管束好后宫。”
范瑶哈哈一笑，“如今，是与不是都在皇上一念之间而已。也许皇上要的就是如此吧。臣妾真蠢，早在德妃要下手的时候，就该拉她一把。臣妾跟她，根本是共生的。宋家与范家，也是共生的。可恨臣妾现在才明白过来。臣妾会如皇上所愿，只希望您能放过臣妾的父兄。他们都是您十四夺宫的时候就在的了。”
应帝眼底软和了些，“朕也没有那么绝情。”伸手拉皇后起身，转身出去。走到坤泰殿门外，就看到李霄拉着夏末，站在外头，怯生生的看着自己。他们刚刚才从外头回来，侍卫不让他们现在进去找母后。李霄怕有人薄待夏末，特意天天带着她。更小一些的八皇子由乳母带着，也住在坤泰殿中。这两个孩子交给阿螺，她肯定照看不过来。交给其他低位的妃嫔，又坏了规矩。应帝的后宫，一时间就人才凋零了。
“父皇！”夏末唤了一声，却没像往常那样扑过来。一夕之间，母妃去了，小姨也进了冷宫，她不知道怎么了。
“末儿，父皇现在要去看皇叔，日后再来看你。”应帝轻轻抚了抚她的头顶。
“哦。”
毓王府里，李熙正靠在大迎枕上喝药。他这回是旧伤发了，太医叮嘱只能卧床静养。
宫里发生的事他听说了，处理结果他也知道了。那些人来说给他听的时候，他只是一言不发。于氏在后面听说了，便来赶人。把那些官员、下属通通客气不客气的全撵了出去。
不过，现在来的这位她可没那胆子往外赶。行了礼上过茶就只好退出去了。
李熙看到应帝进来，赶紧要起身被按了回去。
“皇兄！”
“不是说问题不大么，怎么这么多日还起不了身？”应帝在床头坐下，“你又逼着御医说违心的话。情况到底怎样？”
“咳咳，出了那么大的事，臣弟不但帮不上忙，怎么还能给皇兄添堵呢。”李熙止不住的咳嗽。
应帝伸手给他拍背，“朕就一个亲兄弟，你这样子才是给朕添堵呢。”
“皇兄真的已经决定了么？”
应帝点点头，“都走到这步了，当然是决定了。”
李熙叹口气，宫里的布防图是他设计的，交给应帝过目后实施的。怎可能有三拨人混进宫去，还弄出个两军会师来。
“莲成哪去了？”如果小丫头在宫里，今天一定会跟来的。
应帝的脸色不大自然，“咳咳，又离家出走了。”
李熙想笑，离家出走，明明就是跑了嘛。
“不过，这次怨朕。是朕算计不周到，把她吓着了。”影醒过来跟应帝说的是，当时有两拨人，奇怪的是，有一拨倒不像是来追杀的，现在回想起来像是来帮忙的。只是当时太混乱，到最后根本是一场混战。他谨记着应帝一刻钟前的嘱咐。退无可退的时候，就避入炅宁殿。
当时应帝跟他说：“胡说，明明两拨都是来行刺的，朕现在就是要找出第二拨人的主使到底是谁。你好生休养就是。”
床上李熙又咳了起来，应帝看看床头，端过一碗糖水喂他。李熙喝了，心头有点好笑，他还以为会洒自己一身水呢。想不到皇兄还挺有经验的，什么时候该喂，什么时候拿开碗替他顺顺气，分毫不差。
“真的什么祖宗成法都不顾了？后世评说也不管？”
应帝站起来，背着手在床前踱了几步，“嗯”了一声。
李熙小心的开口：“那莲成本人的意愿...”
“朕才没你那么婆妈。别跟朕说你这回躺这么久好不了跟那个姓程的女人要嫁人了没半点关系。”
李熙顿时消声。
“她要嫁人你就让她嫁啊，我说你是男人不是？是的话抢亲去。就算不以毓王的身份压人，难道凭你本人还能输给那个盐帮的家伙？”应帝使劲撺掇着。
“皇兄，臣弟没你那个气魄，给不了她想要的。”他是个个都不想亏负，现在却像是个个都亏负了。而且，莲成可以在宫里生活，程昱却不能在王府里安处。皇兄能让后宫名存实亡，他能不要跟了他这么多年的发妻、宠妾？
“要不要朕帮你？”
李熙摇头，“不用了。”
“那你就赶快好起来，为了个女人弄成这副德性！”
李熙气结，你自己还不是为了个女人！嘴里自然是习惯性的不敢吐槽。
“那莲成什么时候去...接回来？”
“心心念念要去海外见世面，就让她满足这回吧。对了，北戎那个质子趁乱跑了。”
“什么？”李熙这下坐不住了。
“弄了个假的在那里，老三昨天才认出来，没有声张。之前他让朕调过来接手李奕手头的一部分事。谁都没顾上那姓袁的小子。”于炎夏，自然可以说质子故意脱逃。但北戎也可以说是质子在炎夏不幸遇害。
“北戎是有心要再战了？”
应帝看他两眼，“真要打，这回你就坐镇后方吧。朕走了，你好生养着。”
心愿得到满足的莲成正倚在栏杆上往远处看，头回看到海的兴奋已经淡去了。十余日就在这茫无边际的大海上航行，偶尔看到几只飞鸟。这就是书上说的海外有仙山，山在虚无缥缈间？
“丫头，你又看什么呢？”
“看看哪里是碧落海，哪里是鲛人国。要能捡到鲛人泪化作的珍珠，就发财了。”
“呵呵，老夫航海数十年也不曾这么好运过啊！”龙渊跟在萧天彻身后上了甲板。
莲成笑着给二人见礼。心头估摸着萧天彻应该是知道李图的真实身份的，而龙渊则纯粹是看萧天彻面子。
“鲛人泪没有，不过海里的贝壳很是美丽。到时候靠了岸小姑娘可以去捡。”两人笑着从莲成身边走过去。
莲成已经跟龙渊打听过了，再过数日就可到了身毒，那里的象牙跟香料很受炎夏人的欢迎。
在海上航行一个多月，再踏上实地，莲成反而觉得脚下有些不稳。她之前把出海想的太简单了。幸好，萧神医带她上船。幸好，那人肯放手让她来，还托人照拂，才让她能踏上这海外之地。原来，在炎夏之外，还有这么繁盛的地方。
街上有吹着笛子指挥蛇舞动的卖艺人，还有各式摊贩，一派异国风情，莲成看得目不暇接。
龙家的人拿了丝绸、茶叶、瓷器出去，听说销路很好。价格被哄抬很高，但很快还是倾销殆尽。莲成看了觉得自己从前的那些实在是小打小闹。
只是这处的种姓制度，其严格程度竟比炎夏的门第之分还要严重。
莲成拉着萧天彻在身毒的街上穿行，品尝当地美食。幸好龙渊在当地为萧天彻找了传译，不然交流真的是成问题。
萧天彻拿着一块牛头骨细看，像是什么民族图腾的样子。他从前四方为医，自然也走过不少地方。
“丫头，这个就是老夫同你说过的...”萧天彻转头，街上一片繁华忙碌，就是不见了莲成身影。老家伙眼里闪了几下，回过身若无其事的看牛头骨。
那么伶俐个丫头，走了也好。反正他只答应帮她开方子调养身体，又没答应帮忙看着人。
莲成走过几条街，听闻有人唤了声“应夫人”。
“你是谁？”
那个跟来的黑衣人笑着说：“我家的两位妹子在夫人身边伺候，我叫谢昭。”
“你跟着我多久了？”
“上船的时候。”
“之前呢？”
“因属下曾出海来过此地，所以夫人上船之后爷命属下来相随。之前，属下不清楚。”
莲成说了句：“阴魂不散。”在萧天彻说认得应求骥时，她已经觉悟了，她的一辈子，是真的非得同他绑在一处了。她不否认自己也有心动，也有怀念，但着实是有些不甘哪。
“夫人若要闲逛，还是带上传译吧，不然很容易走丢的。”
莲成也向那位传译打听过，什么地方可以找得到做传译的人，还跟着学了十来句常用语应急备用。问个路投个店买点东西不成问题。她做的本就是两手准备，如果没人跟来，那她就真的留在海外了。海外的广阔超出她的想象，一个国家一个国家的看过去，也不错。
谢昭靠近来，“家中近来变故颇多，待属下回去慢慢讲与夫人听。街上人多又杂，属下陪着夫人吧。”
莲成点头，“好。”一路前行，尽身上的银钱买下众多象牙、香料和小巧饰物，让谢昭抱了个满怀。有不要钱的劳力，干嘛不使唤。
倒是萧天彻在住处看到她很是吃了一惊，调理身子的方子他日前便给了莲成，她暗地的准备他也有看到。今日还以为是最后一面了呢。
“你怎么回来了？”
莲成没出声。
“夫人！”
萧天彻听到这声，明白了。原来还有人看着呢。这姓应的小子还蛮看重他的小媳妇的嘛。
谢昭把东西都搬到了莲成房里，又出去把雇车拉回来的也一并拿进来。
“夫人，家里这几个月发生了一些事。”
“嗯，你说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