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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颠沛少年

韩超来兴义两个月了。他看见之洞的学业日见精进,心里十分欣慰。但因公事缠身,不能久留,就要回独山府了。

这天,韩超对之洞说:“之洞,你是我的学生中最喜爱的一个。我同你爹爹,都希望你早登大比,成为国家栋梁。你一定不要辜负父辈的期望,好好读书,用心学问,为你爹爹争口气才是啊!”

“学生愚钝,承蒙先生教诲之恩,定当发奋读书,不负前辈盛望。”小之洞信誓旦旦。

韩超接下来说:“两个月来,你的学业长进很快,我也很高兴。所有八股文的做法,我都交给你了。古人云:师傅领进门,修行在本人。以后如何,就看你自己了。以师拙见,若要诗文做得好,也只有勤学苦练,没有捷径可走。首要是熟读四书,其次是勤于练笔,第三是兼读一些闱墨文字,体会当今名士的时文技巧。总之,必须处处留心才是。”

小之洞点点头:“学生记下了。”

道光二十九年(1849)秋天,13岁的张之洞离开了兴义,同他的哥哥一道乘车北上,踏上了去老家直隶南皮县的旅途。按照科举制度规定,考秀才、举人必须于原籍应试。

两匹骏马拉着轿车,驰行在颠簸的山路上。

张之洞兴趣盎然地坐在轿车内,隔着小窗,眺望着逶迤起伏的山岭,不断地向赶车的老家人张喜讯问沿途的景物,感到新奇和振奋。他向往父亲常常怀念的老家南皮,向往故乡那一望无际的大平原和鱼肥水美明镜一般的大浪淀,还有水天相连、浩瀚汹涌的渤海。他更盼望来年县试,神往那场一展才学的角逐……

小之洞经历7年的寒窗生活,已经学完科举要考的学业,现在回籍参加县试,像离巢的雏鸟,满怀希望和信心地鼓荡起双翅,飞向新的人生旅途了。

之洞历经两个月的旅程,穿湘、鄂、豫等省进入直隶(今河北)。春节赶到晋州,在叔父张钺家里过罢佳节,便来到南皮县双庙村。

此时,张氏先祖在印子头村的故宅,已在岁月的流光里坍塌泯迹。父亲张锳改在城西南双庙村兴建的这所新宅,物料既不考究,构造也很简朴,远不如昔日张氏旧宅的富丽堂皇。

原来,张锳崇尚节省,常把节省下来的俸禄周济给亲友。

张锳曾说过:“我还没有见过厅房之木有自朽自烂的呢!用松柏檩梁固然好,可是子孙有恃家产,挥霍耗费,到家产罄尽时,就要扒房子卖木料啦!那时,即是松柏的檩梁能值几何?也不过卖得十金八金。这点收入,还不够他们的一顿饭钱。有了这样的子孙,再好的厅房也保不住,再大的产业也得荡尽。所以,我的房子木料虽然次一点,只要子孙品学兼长,则比松柏造的厅房还要坚固耐久哩!更何况,家贫出贤士,白屋出公卿。能有这样的房子住,就已经很好了!”

张之洞住在这里,很自然想起父亲平时对他们兄弟的教诲,深切地感到,父亲希望他们兄弟不要依赖祖宗的荫庇,而要刻苦精进,闯出自己的生路。想着这些,张之洞不敢怠慢,也无心观赏久已神往的家乡景色,一心专攻学业,准备县试。

在老家人张喜的带领下,张之洞到南皮县署报了名。办好应试手续以后,他又备妥了文房四宝和应用的考具,耐心地等待考期的来临。

县试这天,小之洞早早来到考场前等待入场,全县来应试的几十个童生也都陆续来临,其中最小的,就是张之洞了。不仅年龄小,个子比北方同龄的孩子要矮一些,看上去不过才像八九岁。所以尤其引人注目。

县学的教谕许知礼见远远来了个小孩考秀才,甚是稀奇,便走近前来,问道:“你也是参加县试的吗?”

“是的。请先生多多教导。”之洞看他的官服,知道是位县学的教谕,说话便极为谦恭。

这嫩生生的一句话,说得许知礼心里很舒服。他又问:“你叫什么?那村的?父亲是谁?”

张之洞一一作答,狡黠的眼神在许知礼长满麻子的脸上扫来扫去。

许知礼已经60多岁,任县学教谕多年,还是第一次看见有这样小的童生应试,听说是张锳家的那位小神童,立刻心生喜爱,便说:“人的名儿树的影,你的名字我早就听说了,果然不错。准备好了吗?”

“准备好啦!”张之洞蛮有把握地说。

“是么?那好!我先给你出个对儿,你对个下联如何?”许知礼兴致很浓,要试一下他的文思怎样。

“请老夫子指教。”张之洞一点儿也不怯阵。

许知礼抬头思索,看园内几株桃树正开着如霞的花朵,众多蜜蜂绕着,飞起飞落地采花酿蜜,便指着一棵树干弯曲的桃树说:“我就以那棵桃树为题,上联是:驼背桃树倒开花,黄蜂仰采。”

众童生一听,徐先生出的这个句真够难对的,便都围拢来看热闹,看名闻乡里的小神童能否对上这个刁对儿。

在众目睽睽之下,小之洞不慌不忙,略一思忖,说:“有了,老夫子,你看行不?我对的是:瘦脚莲蓬歪结子,白鹭斜观。”

“好,太好了!”许知礼连声夸奖,围观的人群也唏嘘赞叹。

“真是名不虚传。我再出一个,你来对。”许知礼打心眼里喜欢上了小之洞,看他小小的个头,瘦瘦的身子,肥肥大大的衣服不太得体,松松垮垮的,便有意开玩笑,说:“我这回的上联是:小童生两腿木耳。”

之洞咧嘴一笑,立刻说:“我这回对的是:老大人一脸花椒。”

“好!哈哈哈哈……”众人立刻腾起欢快的笑声。

“咣——咣——”锣声一响,入场的时间到了,张之洞随众考生鱼贯入场。

许知礼摇头笑笑,没想到小之洞拿自己的一脸麻子做文章,颇有点不好意思。

知县赵凤桐主持考试,先向考生宣布考场的戒条,而后发卷考试。

张之洞在连考的五场中,不论八股文、试贴诗,还是经论、律赋、策问等,场场驾轻就熟,挥笔而就。

不久,县试发榜,在所取的15名生员当中,张之洞名列榜首,中了秀才,取得了进入县学的资格。

县署派人给张家送来了一桌宴席和一套公服,之洞的大娘婶子们都跟着高兴,逢人便夸。张之洞按知县选定的黄道吉日,穿戴起公服赶往县署报到,见到被录取的生员和他一样,也都穿着天蓝色的长袍,外套黑马褂,头戴青缎红顶帽子,个个眉飞色舞,谈笑风生。

不一会儿,他们由县学的教谕许知礼先生领到县署正堂,先向知县赵凤桐行了四拜礼,听完训话;然后在礼乐齐鸣声中,知县赵凤桐给他们每个胸前戴上一朵鲜红的绢花,随后带领他们穿街过巷,好不荣耀。接着,又在乐班吹打声中来到文庙,在大成殿前拜谒至圣先师,向孔子的灵牌行了三拜九叩大礼,最后又到县书院明伦堂参拜了学师。当晚,又参加了知县为学师和新生员摆设的筳宴。

张之洞虽感受到县试得中的荣耀,却对这一套繁文缛节很不耐烦,但又不得不以高兴的样子坚持着。晚上觉得很累,酣然一觉睡到天大亮。

在县学里,张之洞结识了同窗季崇文。他俩互慕才学,意气相投,白天同桌共读,夜晚同室而寝,亲若手足,有说有笑。这样,也就冲淡了离开家的孤单和寂寞。

一天,他俩来到南皮县城北街关岳庙游览。拾级走进大殿,看到殿内塑像,正位左边端坐的是关云长,右面是岳飞;两旁列坐的是从蜀汉到明朝张飞、郭子仪、韩世忠、戚继光等24位名将。神像后面的墙壁上,题写着岳飞的《满江红》,笔力遒劲,行笔潇洒,气势雄浑。

二人静静地伫立其塑像之前,拜谒良将,瞻读题词,不禁思接千载,感慨不已。归来的路上,两人缓步而行。

张之洞说:“季兄,唱歌你会不会?”

季崇文摇摇头。

“我会。我给你唱一首《满江红》。”张之洞说。

“哎呀,真了不起!跟谁学的?”

“跟我二婶学的。我还会抚琴呢,我妈妈扶得一手好琴,只可惜我4岁时,她便病逝了。我的琴是跟姐姐学的。我二婶会唱许多古词曲,我则最爱唱雄壮有力的,像什么《满江红》、《水调歌头》、《浪淘沙》、《少年游》等等,我都喜欢。”

“那你快唱一曲!”季崇文急不可待地催促。

“好!我就唱岳飞的《满江红》。”

张之洞说罢,引吭高歌:“怒发冲冠,凭栏处、潇潇雨歇……”

张之洞唱得字正腔圆,字字含情,声调越来越激昂悲壮,到最后,红红的眼圈里已噙满泪水。

季崇文深受感染,说:“张兄,你何须这样动情?”

“丈夫有泪不轻弹,只因未到伤心处。”张之洞掏出手帕,揩了揩眼睛,长吁了一口气,似自语又像是对崇文说,“为何一个拥有四亿黎庶的天朝大国,竟败在只有一万五千人的英夷孤军之手?《南京条约》、《虎门条约》,英国人攫掠在前,美国人、法国人紧步其后,遂又有《望厦条约》、《黄埔条约》。照此下去,国将不国,民又何以聊生?”

季崇文深受激励,说道:“朝廷奸臣当道,远贤信佞。林则徐仁德无双,盖世奇才,枉遭革职充军。琦善畏敌如虎,任洋人颐使,拆炮台,减精兵,不战自溃,反倒有功升赏。如此贤佞混淆,真是令人心寒。”

“我真想弃文从武,做一员威武战将,驰骋疆场,杀敌立功,洗雪国耻。”张之洞心潮澎湃,心中充满遐想。

“不行不行。你身体太单薄了,怎能挥动刀枪?”季崇文无意之中说出了之洞的弱点:个子太小了,瘦瘦的,像只猴子。

张之洞并不在意地说:“就是因为我个小。父亲才不让我习武。他说古代的武学大家皆为儒将。孙膑坐在车上指挥战斗,诸葛亮更不用说。古人云:‘将在谋,而不在勇。’作为将领,不用个个身先士卒,领头厮杀格斗。决胜千里之外,也离不了运筹帷幄之中啊!故而我在攻读五经四书之余,也读了一些武学专著。”

“什么武学专著?”季崇文从未看过这些书籍,故而惊讶。

“武经七书我全读过。”

“何谓武经七书?”

“就是《孙子兵法》、《吴子》、《六韬》、《司马法》、《尉缭子》、《黄石公三略》、《李卫公文对》七部武学著作,合称武经七书。此外,我还读过《孙膑兵法》、《诸葛亮兵法》等武学名篇。”

“哎呀,你志向远大,太了不起了!我从未读过这些书。也借我一读,可否?”季崇文怀着羡慕的心情说。

“可以,等我回家时,给你带到书院来。”

两人一路交谈,互吐衷肠,发泄心中的郁愤和不平,相勉力学成才,以期朝廷擢用,建立功勋。

三年县学期满,张之洞考试及格,取得了参加乡试的资格。

咸丰二年(1852)五月,张之洞赶赴北京,准备参加八月举行的乡试。

马车穿过永定门,经过天坛,拐进南横街,在一座朱红大门前停下车轮。这里是张之洞的外祖父蒋策的住宅。张之洞虽不是蒋策的女儿所生,但因他年少有志,才华横溢,聪明知礼,很受蒋府全家的喜爱。张之洞对外祖父渊博的学识、刚正不阿的品德,十分敬重。住在这里,正可随时请教。

次日,张之洞来到学政官署,办妥了报名手续。而后,他便终日泡在外祖父那箧满橱盈的书房里温习迎考。其间,蒋策也坐在他身边,给以具体而细致的教导,使他对应试的科目有了更充分的准备。

一天,张之洞的族兄张之万来了。张之万比张之洞大26岁,是道光丁未科(1847)的状元,正任翰林院修撰,常来蒋家,帮助张之洞解释疑难,也不断和蒋策、张之洞等人谈论从宫廷《邸报》和内阁大臣那里得到的消息。

张之万一进来,见到蒋策、张之洞就说:“又出大事了:官军战败,赛尚阿被革职了。”

原来,太平军已由广西挥师北上,进入湖南占领道州。挺进长沙。清军紧逼尾随,在水陆洲被太平军歼灭1000多人。咸丰帝得奏震怒,以贻误军机的罪名,把军机大臣赛尚阿革职拿问。朝野哗然,京城终日流传着太平军北进的消息,人人惶恐不安。张之万恨太平军,喟叹围剿不力,期望朝廷派精锐之师,一举剿灭太平军。

张之洞也被动荡的时局搅得心神不安,希望早日安定下来,别把自己的前程毁掉。

八月的考期渐渐迫近。张之洞正忙碌着做考前准备,当一切准备好后,第二天就是考期了。

次日凌晨,夜色还没褪尽,贡院门前的幢幢灯影里,来自各地的公车士子,已经辇毂云集。

张之洞听唱名官喊到自己的名字,便从家人张喜手里接过藤箱考篮,在警卫森严的门前接受监考官的检查,然后才被放进大门。他从二门公案前的大主考手里接过卷子,在经过龙门(第三道门),按卷面规定的字号来到一间号房。这就是他的考棚了。

考棚房间不大,仅能容得一人。房内有两块木板,答卷时一块用作几案,一块用做坐具,睡觉时则把两块拼到一起,两边的墙上有沟槽,横搭在沟槽上就可以了。张之洞坐在木板上,一边小憩,一边望着渐渐明朗的曙色,盘算着如何度过这三场九天的考试。

在提调官的号令下,众考生聚集大厅,向正副主考和巡抚行过三跪九拜大礼,听完宣布的填卷要求和考场纪律及其他事项,又各自回到号房,开始了头场三天的考试。

头场考八股文和试帖诗。之洞听张之万说过,考官评卷极重头场,头场又重头篇,头篇又重头段。这“三头”开好了,博得评卷考官的青睐,卷子荐到大主考那里,便有了录取的希望。否则,头篇不为考官中意,以后其他各篇便抛弃不看,二三场答得再好也是枉然。张之万当过会试同考官,对张之洞嘱咐极详。张之洞记着这个诀窍,对头篇极其用心。

考题发下来了,是“中庸之为德也其至矣乎”。四书他早已背得滚瓜烂熟,对考题的意义也是烂熟于心。凝思细想,吟味再三,拣最为得意的几句破题,紧接着承题佳句又涌于笔端,随之起讲等各股,更是畅如流水,一泄而出。

张之洞头篇作得很顺手,意兴越发盎然。其他几篇和试帖诗也都得心应手,一挥而就。二场的经义,三场的策问,他也不稍懈怠,篇篇应答裕如。行文时,书写端正,墨饱字圆,同时谨守程式,凡写到“上林”、“御河”等皇帝居处,均抬起一格;写到“皇恩”、“陛下”、“帝德”等处,便抬起两格。每篇写完,字斟句酌地仔细检查两遍,直到没有纰漏,才放心交卷,考毕出场后,为自己考得不错而踌躇满志,心里充满了美好的憧憬。

重阳节放榜,超乎张之洞的预料,竟然名登榜首,成为乡试第一名举人。“张之洞中解元了!”喜报送到南横街,蒋策一家人惊喜若狂。

次日,张之洞在贡院的明伦堂,参加了既为大主考出闱复命饯行、又为新举人道贺的鹿鸣宴。16岁的解元张之洞备受众人青睐。他的名字,载入大主考主持刊印、萃集新中举人的题名录。他的试卷,也被刊入《顺天闱墨》流行天下,成为士子揣摩学习的范文。

在蒋策的家里,前来道喜的客人络绎不绝。给这一向冷落的宅第,带来了空前的喜庆和荣耀。京师官员和平常百姓,哗然传讲16岁的新科解元。张之洞少年高中的奇闻,几为户晓人知。

喜报传到贵州,兴义府署一片欢腾。张锳欢宴前来祝贺的府署同僚,又给挚友亲朋和张之洞的各位老师写信报喜。

但是,各省科举的喜讯,很快就被太平军北上的战云淹没了。此前,太平军挥师北上,连克湖南安仁、攸县、醴陵等县。年底,攻克汉阳。清廷震恐,京师人心惶惶。张之洞也如坐针毡,无心读书了。翌年春,太平军林凤祥、李开芳、吉文元所部劲旅两万余人乘虚北伐,直指北京。短短几个月,北伐军打到天津,畿辅地面上旌旗蔽日,杀声遍野。

张之洞在北京恐惧不安,十分惦念处于战乱漩涡中的父亲。他再也住不下去了,便于七月出京,准备回到贵州兴义父亲身边去。是时连降暴雨,京南地区一片汪洋。他便从通州乘船,途中波颠浪翻,千里烟波,满目凄凉,时滞时行,辗转多日才来到束鹿县城。又辗转劳顿几个月,于咸丰四年(1854)早春,张之洞终于绕道回到贵州兴义府。

“宫保,可把你盼回来了!”张锳见到张之洞,愁眉舒展了许多,两目流露出欣喜的光芒。他观察着儿子,看他个子比4年前长高了不少,白净的面庞,消瘦的下颌,明亮的双目,宽广的额头,眉宇间洋溢着勃勃英气,俨然已是成年人了。

“父亲,您可见老了,头发全白了。”之洞望着父亲说。

“哪能不老?爹已是60多岁的人了。再说,这兵荒马乱的,愁也把头发愁白的!”张锳唉声感慨。

“孩儿南来,一路都不安宁。听说洪匪定都南京,号称太平天国,派出了北、西、东三路贼寇,到处攻城略地,甚是厉害。我一路惦记着父亲,匆匆赶了回来。”张之洞说。

“哎!朝廷派各省抽调的兵勇,编成南北两个大营,堵截围剿。无奈贼寇的煽动极得民心,各地民众纷纷起事策应。这贵州地面,也极不安宁。”张锳转而问道,“那些兵书读过没有?”

“孩儿谨遵父命,那些兵书全读过了。不过所得甚浅,纸上谈兵而已。还望爹爹指教。”

“读过就好!现今兵连祸结,正是你用武之时。你在温习迎考之余,帮爹佐理军务。有你在我身边,爹心里就踏实多了。”张锳又想起之洞的婚事来,说:“你今年都17岁了,也该成家了。上年冬天由爹做主,给你聘下了都匀知府石熙大人的女儿石桂兰。听说石小姐容貌好,又极聪慧,今年18岁。庚帖命相都合,同你很般配,便下了聘礼。知你已动身南来,便没寄书给你。过一程子,你去都匀府走一趟,去探望探望你老泰山,商定一下婚期。”

“孩儿的事,全凭爹爹做主。”张之洞有些不好意思。张之洞知道,石熙是直隶滦州人,进士出身,极有学问。他的女儿,一定错不了!

两月之后,张之洞来到了都匀府,拜见了岳父石熙之后,住在了石家。闲来与候补在家即将为妻兄的石均一起讲书说文,谈古论今,极尽畅快。但在心中隐隐不安的,是尚未见到的石桂兰小姐的面。其实他虽未看见石小姐,可石小姐早已看见他了。

石小姐久慕张之洞才名,心内极其惬意,也极想早日看到他本人。张之洞到来那天,石熙在客厅宴客时,桂兰小姐悄悄换上丫鬟的服饰,到客厅里端茶倒水,把张之洞看了个明明白白,才放心满意地回了绣楼。

这天,张之洞一人在书房读书。桂兰小姐的丫鬟春晓来书房给小姐取书,一步闯了进来,才见到张之洞闷声不响地坐在那里,便连忙赔罪:

“小婢该打!不知道姑爷正在用功。”

“你是哪屋的丫鬟?我怎么没见过。”张之洞问。

“回姑爷,我叫春晓,是小姐的丫鬟,来给小姐取《唐诗别裁》的。”春晓虽然才15岁,但很聪明伶俐,说话做事极为周到。

张之洞觉得这是给小姐传话的机会。于是,手一打拱,说:“在下有事讨扰姐姐,不知能否见允?”

春晓亮眼一闪:“姑爷有事,小婢理当效劳。姑爷尽管吩咐就是了。不过,姑爷的事儿,别犯了石府的规矩,犯规矩的事我可不敢!”

“哪里是呢?我……”张之洞碰了个软钉子,把想说的话咽回去了。

“姑爷想怎样?”春晓心中暗笑。

张之洞壮了胆:“托春晓姐姐给小姐问个好,再捎句话……”

“问个好我可以办。那捎话的事儿,本姑娘则不敢了。老爷的家法极严,请姑爷原谅。”

张之洞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无可奈何地坐下,一声不吭了,眼盯着书本,却一个字也没看进去。

“噗嗤”一声,春晓又“咯咯咯”地笑了,说:“姑爷,是要我当红娘不是?”

张之洞这才明白,春晓刚才是故意逗他,脸上热乎乎的,放开胆子说:“请姐姐成全,之洞愿意同小姐见上一面。”

“姑爷着得哪家子急呀?那煮熟的鸭子早晚都在锅里!”春晓又咯咯一笑,说:“不过,姑爷吩咐了,春晓也就不能得罪了姑爷。这样吧,你写几个字,我悄悄带进去,放到小姐几案上。小姐见与不见,那我就管不了了。”

“多谢姐姐!”

张之洞说完拿起笔来,不假思索,“刷刷刷”挥毫而就:

愿许佛前一炷香,

君瑞有志攻书忙。

相期不负寒窗苦,

会夺三元返故乡。

张之洞把纸笺叠好,交给春晓。春晓笑吟吟地走了。

这是一首藏头诗,每句的第一字暗藏其中,连起来读,则是“愿君相见!”他这样写,一是试一试石小姐才学如何,二是请她同自己见一面,免得天天这样牵肠挂肚。

不一会儿,春晓又回到了书房,依然笑吟吟地说:“姑爷好运气,我们小姐叫我回书来了。”

张之洞口称:“多谢姐姐!”急忙接过书信。

春晓口称有事,转身走了。

张之洞怦然心跳地展开香笺,一纸隽秀清丽、飘逸娴熟的行楷字体,把他惊住了,写得实在太好了!信中诗云:

秉烛攻书夜犹明,

悬梁刺股半癫疯。

文光直透三台上,

名胜子房更陈平。

小姐不仅字写得好,诗也是充溢着才华。张之洞更加倾慕。然而自己那“愿君相会”的暗示,莫非小姐没看明白?

张之洞又焦躁不安了。他把玩石小姐的诗笺,越看越喜,越看越爱。虽然早已熟诵多遍,却舍不得把它收藏起来。忽然,他高兴得手拍几案,“砰”的一声——看出了名堂!原来,石小姐的诗中,已给他“愿君相会”的要求作出了答复。那是在每一句的第五字打下了埋伏,连在一起读,则是“夜半三更”。

这不是碍于家法,不好明着相见,而约定了“夜半三更”幽会么!张之洞欣喜若狂,立刻把诗笺收藏起来,一心等待着半夜三更的到来。

是夜,月明星稀,银辉遍地,清风拂面,清爽宜人。张之洞暗暗祷颂天公作美,给了这么个美好的夜晚。二更已过,他一个人在幽暗无光的客房里,早已坐不住了,焦急地等待,悄悄地来回踱步,等待着三更的到来。

“啪、啪、啪——”,之洞听到窗外三声轻轻地巴掌响,便欣喜若狂地走出房门。借着溶溶的月光,四下察看,偌大的院落里静悄悄地不见人影。正自纳闷,春晓从一棵大树后闪出身来,向他招手。

待他走近,春晓悄声说:“姑爷跟我来!”

张之洞蹑手蹑脚地跟着春晓,从一个角门走出院落,见是一条林荫小径。小径弯弯曲曲绕过几处院落,又往前走就来到了小姐绣楼所在的后花园。张之洞一路屏住声息,紧张得几乎能听到自己的心跳。

那时候,男女之间防范甚严,幽会被视为非礼之事,常被长辈防范着。张之洞私会自己的未婚妻,反倒像偷别人的女人一样紧张、激动!

绣楼里灯火通明。隔着纱窗,在灯影摇红里端坐着一位俏如天仙的美人。张之洞心中暗喜,在春晓引导下进了屋。

“解元爷,这是我家小姐!”春晓作了介绍。

石小姐裣衽施一礼,脆声说:“有劳解元来会,小女子等待多时了。”

“多谢小姐美意,使之洞得睹芳容,真乃三生有幸!”张之洞激动之下,说得不够得体。

“解元爷真会说话!将来天天见我们小姐,那该是几生有幸了?”春晓调侃地说。

张之洞满脸通红,窘得低下了头。

“勿须多嘴。你退下去吧!”桂兰小姐遣走了春晓。

剩下两人,反倒更加窘迫了。不时地你看我一眼,我看你一眼,都深怀着激情,却说不出话来。

张之洞看桂兰身材苗条,娉娉婷婷,穿一件嫩绿色长裙,披一袭月白色轻纱,俏丽的脸蛋上,一双水汪汪的眼睛,脉脉含情,不由不生出一股爱意。张之洞来前想好要说的话,此时全都忘了,最后说道:“听岳父大人说,喜期的日子,要同小姐商量个话儿,不知订了没有?”

石桂兰冲他一笑,转身递过一张素粉香笺,说:“按上面写得迎娶吧!”

张之洞起身来接笺纸,两人走至近处,互相对视,男情女意,说不尽得深情,禁不住地怦然心动。

桂兰小姐局促不安地说:“春晓,送客!”

一腔即将燃烧起来的情火,却被浇了一盆冷水!

张之洞依依难舍地走出后花园,被春晓送回了客室。

张之洞点燃烛火,忙看选定的喜期。笺纸打开了,他却不由得一惊。哪是什么日期?那上面字写的是:

月半日会佳期下弹琴诵古诗中不闻钟鼓便深方知星斗移

少神仙归古廟中宰相运心机时到得桃源洞与仙人下盘棋

这48个字,张之洞怎么读都不成句。那时不用标点符号,读书人都要会断句。可是,张之洞怎么断都不成话。直到天光大亮,张之洞还没断出来。他又隐约感到是一首诗,可这48个字,既非五言,又非七言,又非古风,该猜的都猜了,该想的也想了,就是断不成句。

张之洞又想:莫非是首藏字诗?顺着这个思路去琢磨,立刻恍然大悟;这是一首“藏头露尾”诗!每句的首字,藏在上一句的末字里,第一句的首字,藏在最后一个字里。张之洞高兴地读着这首诗:

八月半日会佳期,

月下弹琴诵古诗。

寺中不闻钟鼓便,

更深方知星斗移。

多少神仙归古廟,

朝中宰相运心机。

几时到得桃源洞,

同与仙人下盘棋。

张之洞开怀大笑。喜期就在这“八月半日会佳期”一句里,八月之半,即是八月十五中秋佳节。

张之洞满怀喜悦地辞别了岳丈等人,返回兴义。

但到夏秋之交,时局动荡,张锳已顾不上为张之洞张罗迎娶石小姐的婚事了。原来,太平军北伐,清廷忙于应付,云、贵、川、桂各族人民乘机揭竿而起,反抗清廷统治,策应太平军。仅贵州省内,农民起义也是风起云涌,先后即有杨元保发难于独山,杨龙喜起事于桐梓,涂令恒突发于安南,梅济鼎掀起于铜仁,李复猷率众则围住了省城。张锳只好把张之洞的婚事暂时搁置。

十月初的一天夜里,张喜的一声喊叫,把睡梦中的张之洞喊醒了:“四少爷,快醒醒!贼寇围城了。”

“老爷在哪里?”张之洞赶忙问。

“老爷带兵镇守城头,叫我回来召唤你,把鹿姑老爷也叫上,带上全府的男仆都去守城。”张喜气喘吁吁地说。

“你去招呼人!我在大门等着!”张之洞边说边穿衣服。

城内大部分清兵已调发外地,张锳无兵拒敌,只好闭门固守。通判胡霖澍、守备周昆早已闻讯出城逃走。张锳意在坚守,饬令僚属、勒命士民,分控各门。自己则率部分清兵,把守北门要冲,便让张喜把长子之氵舞(合写)、二子之清、四子之洞、五子之澄和女婿鹿传霖及众家丁都叫到身边,同他一同把守北门。

三个日夜过去了,义军的攻势越来越猛,全城火光冲天,铅丸横飞,眼看着要守不住了。张锳命部卒在城楼下堆积了干柴,把几个儿子叫到身边说:“贼多势猛,若城陷,我全家面北自焚!”

大哥说:“我们听爹的!”

之清说:“我出去和他们拼了,反正是死!”

之洞冷静地说:“爹爹,与其在城内固守,不如派……”

“轰隆——”突然一声巨响,地动山摇。起义军从城楼对面的观音山上发出巨炮,击中城楼,把楼顶轰去了半边。瓦片砖石腾空而下,城楼上的人多被打伤。幸亏张锳的几个儿子离城楼较远,否则,不死即伤。

爷几个都被震倒了。张锳爬起来即问:“洞儿,你刚才说什么?”

“爹爹,与其固守,不如派一支奇兵,转到贼寇之后,虚张声势,攻其不备!”之洞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对啊!”张锳恍然大悟,“之氵舞、之清,你俩跟随爹爹,之洞、传霖、之澄,你们守在楼上。”

说完,张锳组织了300余人的敢死队,从东门潜出,杀退了义军,迅速绕到已进入北门的义军背后。

义军身后忽然喊声大作:“杀啊——”紧接着,鼓声、锣声、炮声、喊杀声连成一片。义军已连续三个日夜攻城,人困马乏,又腹背受敌,猝不及防,伤亡数百人,只得在慌乱中退走。

兴义之围解除了。张锳立刻联络各县乡团,许以助战者蠲免本年租赋。几日内,召集了3万余人的团练,乘胜追击义军。同时,广贴告示,加强心理攻势:胁从宽待,散去不问,杀贼自归者有赏。起义军苦战数日,终因寡不敌众而失败。义军首领冉秉成、李应龙被枭首示众。张锳用他们的鲜血,换来了朝廷的花翎,接着又征募了5000练勇,继续东奔西杀。

春节前夕,张之洞乘战火的间隙把石小姐接来,草草完婚。

婚礼的鞭炮一响,把城里的老百姓吓坏了,以为又在打仗了,妇女小孩又哭又叫,东奔西窜,真是大煞风景。

在这当口,喜事也不痛快,一家人整天为父亲担着心,之洞更是放心不下。春节后父亲接到命令,调任贵东兵备道,令其率兵参加会剿进逼贵阳的龙里、贵定两县的苗族农民起义军。张之洞抛下新婚燕尔的妻子,随父驰赴贵定连珠山。

当侦察清楚起义的苗军在山里屯扎时,张之洞建议父亲,采取“正面佯攻,背后包抄”的战术,一举击溃义军,解了贵阳之危。

此役获胜后,张锳又调回兴义,仍署贵东兵备道。但是,他的处境很不顺心。原因是信任张锳的云贵总督调离,新任总督恒春刚愎自用,嫉贤妒能,时常扣发军饷,致使军心动摇,战守两难。张之洞心忧年已63岁的父亲饱经戎马之苦,更伤心他处于进退维谷的境地,决意尽心侍奉父亲,替他出谋划策,分忧解难,并时常劝慰父亲放眼来日,忠奸终有明辨之时。

夏秋之交,贵州岌岌可危,凶多吉少。张锳担心会连累妻儿老小遭受不测,更不忍心让才华横溢的张之洞,陷在这战争的漩涡里,便催之洞启程回乡。

张之洞不愿和父亲分离,无奈父亲决心已定,只好打点行装,带着新婚半年多的妻子,同父亲、哥哥洒泪而别,束装就道了。

一路上,张之洞夫妇忧心如焚。因为都匀府被义军围困,岳丈石熙卸任知府后,仍住在都匀,全家被围在城中。继任知府是张之洞姐夫鹿传霖的父亲鹿丕宗,他一家也被围在城中。张之洞避开烽火连天的湖南、湖北战场,绕道经泸州渡江入川,再经陕西,来到山西。

除夕之夜,之洞夫妇到达紫陌山,宿于留侯祠。山村野道,劳人破庙,破碎的山河,不宁的世道,面对这些,张之洞迷茫了……

为了求取功名,为了早日结束这漫漫旅途,他加快了行程。扶着娇妻,领着仆人,经山西,过河南,入直隶,于咸丰六年(1856)春闱前,赶到了京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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