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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当他给前妻说儿子治眼要一两万时,想将房子抵押贷款时,话才开头,前妻就把电话挂断了。她不让你说。

再发短信。说到不是他用钱。

没有回信。半夜有一条回信。但早上起来才看到:“就这点能耐。”

“还有三条路,一是把我杀了剐肉卖钱,二是去抢银行,另一条你懂的。”他回信。

“休想打房子的主意!”她回信。

抵押贷款不见得房子以后就不是你的了,这道理你能给她说通吗?前妻没有文化,不讲道理。你跟她怎么也说不明白,不会拐弯。再者,别人不信他,以为他是要还赌债、吸毒或是给别的女人去的。一次跳桥终生冤枉,说什么也没用,没一个人相信你。加上穷了,没尊严,也没信誉。

公胡子伤心地坐在老铁轨边,雾霾在眼前枯萎的蓬蒿间流蹿,铁轨像两截被斩了尾的大蛇,消失在朦胧的沉雾深处,不知去向何方。我是没有能力,但一个人有没有能力与家庭有关,与他的运气有关,与自己的努力也有关。我不努力吗?我这么努力,可老天不帮我。努力有毛用。莫非像我们这种人就只有死路一条?

儿子在你少管所,与人生隙,用香烟熏,你少管所没责任?那些熏眼的小流氓没责任?这说得过去吗?肯定有,现在学生在学校出事,学校要负责任的。儿子怕,不敢说,坐禁闭坐怕了,但你有理,荆州籍所长会乱关人吗?他未必不讲道理?

去找所长!

他想好了。就这么,逼的最后一条路。不能忍,不能退。退也就是一座野猫滩大桥了!伸起头做一回人。老子死过一回的,还怕个什么?这世界一切的一切也不怕了。想开了就这回事,到头来不都是一把灰,所长也是一把灰,局长书记也是一把灰,有的灰都没有。如果我跳了,到哪儿找灰去,浪到江边,野狗啃了,你怕他们,他们也怕你,我早是个鬼了我怕人?死要面子活受罪。

没有烟酒茶现金送。所长平易近人,有乡下人的淳朴,不跟他衣帽取人,不会那么贪的。道理在这里,怕么事!

他突然想到要拿上那张报纸。好歹留下了一张,这有用。

“是这样的,所长,我是死了的人,说白了,一是逃债,二是儿子的事我没法按你的筹钱,所以走了极端,好在命大。我没给你讲,蛮掉底子的,今天如实说。如果还是要两万块钱,我只好转去再二次跳了……”

开门见山。

所长愣了一下,很认真地去看报纸,翻来覆去,时不时朝公胡子扫一眼。

公胡子再唐突地来了一句:“我今天没准备在你少管所跳楼……”

所长听到这话,尿都快吓出来,扔下报纸,以侦察兵的速度挡着窗户,“公师傅公师傅,您郎嘎冷静,莫干傻事!”

公胡子心里想笑。这些人都怕吓。他就说:“自己的伢本来应该自己负责,但伢是在所里面被人用香烟熏的,所长不相信吧?”

“您郎嘎还说些!”

“我不哄你,我今天来就是向你说这个事的。”

“真的假的?”

“我伢给我说的,他不让我说,他怕坐你的禁闭。眼睛都要瞎了我还不说就没机会说了,但你给我传个话。我说了,今后哪个敢报复我伢,我必杀了他,决不食言!”

一把弹簧刀放到所长桌子上。

“你敢带刀到这里?”所长不称客气礼貌的“您郎嘎”了,一把夺过那刀,掂了两下,说:“这里不能这样来呀!这搞不得的,你说的我们立即调查,是真是假现在很难说。查出是真的,哪个敢报复,不怕二进宫!”但是,所长话锋一转,“您郎嘎不要太信儿子说的,我们这里管理非常严的,应该不会出这种事。”

噢,他死不认账。他肯定维护自己的名声。你如果不承认里面可以抽烟,当然就没有烟熏之说。他很泄气。家丑不可外扬,人人都是这样。他不会为你的一个罪犯小孩把自己的娄子捅出来。

所长又说:“我们调查,我们调查,好不好?”他送客了。他把报纸给了公胡子。

公胡子还能说什么。公胡子拿着那张报纸出来,因为所长已经起身,要送客的表示。所长并且还有点生气地对他说:

“刀子这是搞不得的,带到我们这里,绝对是犯法的,我就不追究你了。您郎嘎不太懂腔板,这搞得的?弹簧刀是管制刀具!”

所长已经将他“送”出了办公室,说特批让他去看看儿子。

儿子出来了。那只眼睛用纱布蒙着。根本不看他。

他不知道给儿子说什么好,心乱如麻。他的办法想尽了。如果所长拒绝或者讨厌他的多管闲事,这在半夜想好的得意一招也将以失败告终。

“我说了房子抵押,你妈不干。”他说。

儿子不吭声,看着脚下。他一只眼睛,很疲劳的样子,不想看他。

他也很疲倦,有一种从头到脚的疲倦。他感到自己真的死了。这个儿子,他把他引到这个世界,他死后还管这摊子烂事吗?他真的死了,儿子知道后会是一种什么表情呢?他会不在乎,有时会想到他。但儿子瞎掉了,会在没有父亲之后,重新做人。学盲人按摩,到归元寺门口算命。他那一辈子就这样过了?我要让他跟中华学卤菜。我要安排好的。我一定要中华答应。他想哭。

他跟儿子什么话都没得说的。儿子好陌生。他甚至害怕这个自称是自己儿子的少年,他有了胡子,光头,穿着监狱衫,脸上已经有轮廓了,满身戾气,眼露凶狠。过去,这少年却是怕他这个凶恶的父亲的。当然更早,他们父子有笑声,儿子骑在他头上,在三十平米的房子里走来走去,让儿子头碰上门框,咯咯发笑。他更记得在儿子七八岁时,一次偷了他五块钱逃学去游戏机室玩游戏,背后书包里的书呀,一个几十块钱的任天堂游戏机呀,包括笔盒都被游戏机室里面的小流氓偷走了。回来那一顿好打,把他绑在窗户上,脱了裤子用衣架抽屁股,准备抽死算了。屁股肿得像南瓜,血藤子横七竖八,几天不能坐。下手这么狠,也不知为什么。想想还是单位破产清算工龄买断,人失了魂,心烦,迁怒于孩子。有过忏悔,夜深人静之时。但儿子不听话,打是应该的,但不该下手这么狠。现在,他“死”而复生,“死”后回来,看到这一切,看到这个孤苦无依被人熏瞎了眼的少年,他已经长大啦,成为武汉小流氓啦。心里一阵阵扯疼,像一把针刺在心尖上。

“我今天来,是想要所里对你的事负责,把你送医院去。你是在里面出事的,不管么样,他们脱不了干系。”

“你把我说的讲了?”儿子抬起头来,一只眼里聚集了两只眼的愤怒与生气。

噢?你这小子胆只这么大,关进来就怕了,老子想告诉你没有什么可怕的,树怕倒起,人怕铆起。想开就这么回事。

“说了。”他淡然地承认。

儿子气得拉长脸呲着牙好半天说不出话来,“你、你、你!”

“我说了我负责。”

“你是要我死吧!你么样不跳桥死了的,死了还好些!你晓不晓得出去我就没命了?”

“老子天天拿刀跟着你。”

“你去死!去死!”儿子跳着脚回头跑了。

他坐在那儿。他一动不想动。

儿子愤怒叫嚣的声音还回荡在空空的少管所食堂里:

“你去死——你去死——”

“嗯。”他说。他心里说。

走到街上,很虚。满街都是儿子的喊声:“你去死——你去死——”

没准备坐车,就这样恹恹地信马由缰走路,丢了魂一样,僵尸一样。

难道我这么冒着巨大风险说的话所长一点不听吗?难道另外几个整儿子的小流氓不会受到处罚吗?这世上还有没有天理?让这个狗日的奇怪世界,闹闹嚷嚷的世界去闹腾,到另一个世界可能不这样吧?这世界太扎心。就算有富人有穷人是命定的,但你让人顺点心总应该吧?

天渐渐黑了。这是一个雾霾朦胧的秋夜,但人们并不在乎,因为已经习惯。何况这是大啖小龙虾的季节,叫什么油焖大虾。那个辣,就是让人胃痛嘴烂的。一个个在马路边上摆开架势,啤酒白酒轮番上,一堆堆人们嚼碎吐出的龙虾壳,在大街小巷堆积如山,满街的油腻溜滑,满街催人泪下的辣味,也勾引人们的口水。公胡子在想这些人的胃口么样就这好,总是吃得兴高采烈,食欲狂飙。而灰霾在他们的酒桌上旋转,笼罩。他们咋就这么开心,这么熟视无睹呢?

走过破烂肮脏的巷子。修自行车的、擦皮鞋的、无证诊所、发廊按摩店、卖甘蔗荸荠油炸臭豆腐的。一个城中村,房子密密麻麻横七竖八,到处跟他的工厂一样写着“拆”字,一派混乱。打工的农民、大学毕业的屌丝、游手好闲的村民、职业乞讨者、假和尚假尼姑、搞传销的、捡破烂的、偷窃的……

顺着雾霾不知怎么走进了一个小店,店主比中华还热情,也是武汉人,都用武汉话搭腔显得很亲切,老熟人似的。一瓶毛铺老酒,一盘虾球,一碟免费的花生米,够了。外面,漫天的雾霾依旧,灰尘滚滚,管它的。

人喝舒坦了,也喝晕糊了。在雾霾中腾云驾雾,好不畅快,就跟梦游没两样。好几次,差点撞上了汽车、摩托。脚上一溜,踩上了一堆狗屎。如今城里狗屎成堆,到处是“地雷”。

恍恍惚惚的,听到一阵喇叭里传来的毛主席语录歌曲:“我——们共产党人,好比呀种呀子……”以为是耳边的幻听,但再听是真的,到了厂里,歌声是从老腻子的窗台上传来的。他突然想到,年轻时听这个歌,总把“种呀子”听成是“桶呀子”,呵呵。

他想着一件事,脑子虽然迷糊混乱,但死死记着一件事,今天千万不要忘了,常常在屋里记得,走出门就忘九霄云外了。这就是托付中华,等儿子出来,一定收下他跟他学这个卤菜技术。你不中用的师傅就这个儿子放心不下,别的没啦。

刚到中华卤菜店门口,手机响了。手机铃声非常亲切,让他刹住恍兮惚兮的思绪,清醒过来。是前妻?肯定是的!

“喂!喂!”

不是。

一个陌生男子的声音。

“你找哪个?”以为是广告推销的,特别是卖房子的、卖保险的,一天到晚骚扰。

竟然是那个肥嘴马踩。

“你找我么事?我没在厂里。”他答非所问地说。

“我看见你了!”

抬头一看,马踩就出现在他的面前。他是么样找到这里的?又是么样找到我手机号的?是那个苟警官?

公胡子一只脚就迈进了中华的店里,他凭直觉来者不善。因为马踩那张被马踏过的天生肿嘴藏着祸心。

马踩飞快地拦他不让进,他感觉公胡子要避他。但公胡子身板很大,一扇门一样。中华晚上在灶上忙,没有食客。

“拐子,我跟你谈点事,你跑什么?”

“跟我谈么事?我不认得你。”

“看你说的。”这马踩明显精神萎靡,惊头慌脑,好像有满腹的委屈。

中华看到喝多了酒的师傅跟一个人拉拉扯扯,感到事情不对,就撩起围裙揩着手过来,对马踩说:“你是哪个,在这里有么事?”

公胡子赶紧摆手要中华莫管,说:“晓得的?你去忙你的中华……”拉着马踩就一边去了。

他不能让马踩说出他是那个跳桥女人的家属。这事早就了结了(或者也没了结,还在传……),这事他不愿提起,不要跟任何人扯上跳桥,这事是噩梦,说起来会打牙嗑,不自在。

路上没什么人,一个老太婆在打扫卫生,捡垃圾的流浪汉在翻垃圾箱。

马踩那张肿嘴在幽暗的路灯下像一个籀斗,黑乎乎地对着他,没有铺垫就大声质问他:

“拐子,你是么样认得我老婆的?”

“你是么意思?我哪个认得,你吓老子!”

“那你是不是跟她说了,我们一起往下跳?”

“才好玩!你老婆想死,我不帮她一把!嘿!”

“拐子你说这话就不好听了,我实话告诉你我老婆有产后抑郁症,你晓不晓得?她是趁我没注意跑出来散步的,你差点儿害死了她。她本来跨不过去,你把她掀过去的,你这一多事就完了唦拐子,她真的完了你知不知道?好害人呀,她现在问题严重,一惊吓,本来蛮多奶水的,这下奶水回转去了,一滴没得了,儿子饿得钉头细颈,皮包骨头,又不吃国产奶粉,吃进口奶粉又吃不起。我老婆住到医院里了,一惊吓病越来越重,我哪有钱给她治呢,医院天天催款,我天天急得吐血。我们是打工仔,好可怜,一年混个肚儿圆都不容易,一分钱余钱都没有,你说哪么办拐子?”

马踩把双手摊到他面前,是不让他跑的,双手因激动不停地抖擞,唾沫从厚嘴里喷出来,像虫子乱飞。

“与我有么相干唦?你这人还好玩些!”

马踩不示弱,盯紧他:“不找你找哪个?那你说。医院要赶她出来,回家你管啊?她老在那儿大喊大叫,水、水、水、水……水都不能喝了。看到水就摔杯子,看到吊水的瓶子就要砸,要扯,拔针头……她已经疯啦,她哪是去跳桥,是散步加上雾霾太大走迷路了!你说,拐子,你真害死人啊!你自己要跳你跳,还拉个女的给你陪葬搞么事咧?你又不是皇帝,拐子,我么办咧?警察都说你有故意杀人之嫌,我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呀,哇嗬嘿呀我的娘呀我都不得活了我陪你去跳桥算了……”

马踩哭哭啼啼哇哇喇喇,扯着公胡子,从口袋里掏出一把纸,是医院的账单,硬要塞到他手里。

公胡子马上明白是什么,他哪敢接,一接就一屁股屎了。马踩一把鼻涕一把泪哭着硬要往公胡子怀里塞,公胡子只好躲闪。

“哎哎哎……你莫赖到我,你神经病找我敲诈,你找错了人……”

公胡子嘴里发苦,心里更苦,心乱如麻。我去寻死哪晓得有你老婆也在那儿,她明明往栏杆外翻的……但他也猛然想起那个晚上的鬼魅氛围,雾霾蒙蒙的,就像梦里。他内心也感觉有了一丝怀疑,如果她只是扶着栏杆呢?当然,那个桥没有人行道,从江这边可以有一个通道,但他老婆从哪里上桥的?这本身就很疑惑。但是,只要是想自杀跳桥的人,总有办法上桥……这人长得怪,究竟是不是人,他老婆是不是人?是不是传说的野猫精?他就是野猫精的男人,男野猫精,缠上我了,或者他们就是一个野猫精,要来害我的,一忽男,一忽女,甩不掉,挣不脱……

“你个斑马的滚!你搞错没?找我的歪?你究竟是搞么事的?”

他吼。他要摆脱精怪的纠缠。他恐惧。他伤心。他感到是不是如老人说的,自己身上火气太低招惹了邪秽东西?这个人,越看越像鬼怪,是从江里跑出来的,黏乎乎的,在这雾霾笼罩的晚上,野猫精又现身了……

“我是搞么事的,我是卖酸豆角的。抵赖啊?拐子,派出所都有笔录的,我不害你!”

还“派出所”、“拐子”、“笔录”,个斑马养的,这些词你学人的话,学武汉腔,你这水里的妖精,脸跟死人一样的……

“你究竟是搞么事的?个斑马欠铲吧?啊!”他狂吼。他要跑,但已经被马踩逼出了很远。他也有意离中华的店远些,以免让闲人听见看热闹。

“你讲狠拐子?”那个人也吼,一点不怕他。

“你想搞么事?个斑马,朝我凶?你吼哪个?啊?你刚才吼哪个?”

“你么不讲道理噻!”对方的声音也越来越大,越来越恐怖。

这么,让街坊工友听到,还不知我又在做什么呢。好在这是晚上,好在这个厂里没有了什么生气。他希望此时不要出现人,最好是不要出现认识的人。把他引到哪儿说呢?中华店里,不行,一下全都知道了,没意思。围墙边?孙太婆种菜的那儿,有个敞开的茅厕的、臭熏熏的那儿,要么样了断就么样了断,是鬼也不怕。

他这么想就开始往那边移动。他压低声音给他说:“我们到那边去说话,不要在这里发飚。”

他心很虚。从来没这么虚过。但也似乎没有退路。硬着头皮就是一条路——那儿黑古隆咚,靠近长着齐人高荒草的废弃铁路。但这没有办法。

黑暗的夜。黑暗。黑暗的夜啊!这是什么时候啊,为什么没有太阳?为什么没有很多人,为什么没有高音喇叭里的歌声,“咱们工人有力量,嘿,咱们工人有力量,每天每日工作忙……”

耳畔幻听的声音始终没有出现,嗡嗡作响的是一些耳鸣,是脚下的布鞋摩擦水泥路的粗糙的噪音。

“拐子,你跑么事唦,我们一起跳桥去算了,我也不扯了。我戴了绿帽子你以为我不晓得。我老婆手上是有钱的,她贴金养汉了,跟别个花光了,然后被野老公拉着一起去跳桥……”

“报上说是‘巧遇’是‘陌生人’,你个婊子瞎编。”

“哇嘿嘿,我没编,你没给警察说实话,你们武汉人太精,一口假话。你好歹毒,我儿子哪办?咱们可以私了,住院的钱算你给,以后我不找你了……”

“你要多少钱?”

他问这话的时候想到的是冥钞。眼前是个野猫精,要的是冥钞。冥钞老子给你烧美金,只求你放过我,全烧一万元一张的。哪里找什么住院的女人,在江里咧!全是哄我的……

“我算了下,要八千多块,单子全在这里……”

公胡子不能收,他要推脱,那些纸条谁知是不是阴间的东西,等他回去一看全是冥钞也说不定,沾这个晦气的。他不能。他已经被这个家伙逼到墙角去了,他的后头就是孙太婆蓄粪的厕所,臭气熏天的厕所。他已经靠近了那个小门,有半截破红布的门帘,好像是一条宣传武汉精神的标语。他踏到了那个臭烘烘的缸沿,踩到了污水。他马上要被这个家伙挤倒在粪缸里了。

“滚,你想诈老子!”他喊。他调整身子。

“你蛮凶咧!你把我害惨了你有几狠噻拐子?我们现在一起去跳桥算了,我不想活了……”

这人黏上他了,他快要站立不稳了。这人的头拱他,是要让他吃屎的,让他一脚下踏空……

“你好恶躁,个婊子养的嘎巴子野猫精!妖精!”他在扶那个摇摇欲坠的茅厕柱子时抓到了那块红布,顺手就把它缠到了这个人的颈子上,缠了一圈——他要站稳,只能死死拉住,甚至两只手都拉住了。他再狠狠拉,像给绳子打结一样。红布薄是薄,但扯不断,非常结实。只有几下,那刚才恶躁喊叫的人就嘤嘤呜呜不出声了。你拼得过我,个婊!他是个工人,他很有劲。他终于站稳了。他哈哈大笑起来,看到这个人在他的面前贴着他慢慢软下去,歪倒在肮脏的茅厕门口。

三天以后,在看守所里的公胡子得到通知,他儿子送进了医院,荆州籍所长派了个政委亲自来看他,说感谢他的检举,那三个少年犯还查出了更多虐待他人的犯罪事实,个别年轻警察也在等待处理。儿子得救了。戴着脚镣手铐的他,终于睡了一个安稳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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