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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出身贫寒孤苦,少时大智若愚

漫步鄞地历史医林,名医、大家代有人出。

元明之际,吕复凭着学而不厌的学习态度,锲而不舍、矢志不渝的钻研精神,一步步地超越当时鄞地医林中的医家,出乎其类,拔乎其萃,形成了鸡群之鹤的态势。

吕复也可谓是名门之后,但家道早已中落。为人有志气,有骨气,才华横溢,医技超人一等,且谦虚谨慎,既不恃才傲物,也无同行相忌之心,但由于相貌中等偏下被人轻视,慕名造访的,仅凭片刻之遇,也断然不会相信,眼前这位就是知识渊博的吕复。

吕复,这名字常见,元明之际在世至今依然声名响亮的至少有三人。除了本文主人公“元明际大医家吕复”之外,尚有字仲善,号易窗,官封太常典簿,谥文恭,为《元史》编纂立下汗马功劳的史学家吕复;曾为江西行省左右司都事,代理长乐县尹,后因明兵攻下福州,自缢而死,以忠义著称于世的吕复。因而有不知底细的朋友,常将此三人混为一谈。仔细一想,也难免。因为古代医家为官者不少,先官后医,先医后官,亦官亦医,都有。

不过,本文主人公吕复与官爵全然搭不上边。尽管有不少官场人士,仰慕于他的为人与才学,先后推荐并提议由他出任仙居教谕、临海教谕和台州教授,但他一一辞却,坚决不就。由于德艺双馨,有口皆碑,后以布衣入《明史》。

《明史·列传·方伎》记载:吕复……鄞人。少孤贫,从师受经。后以母病求医,遇名医衢人郑礼之,遂谨事之,因得其古先禁方及色脉药论诸书,试辄有验。乃尽购古今医书,晓夜研究,自是出而行世,取效若神……

一个鄞人,一生在鄞地行医,身无一官半职,而在正史中有传,古来仅吕复一人。

吕复,字元膺,晚号沧州翁,元末明初在世(生卒年月不详——笔者注)鄞人,其祖上可追溯至吕祖俭。

吕祖俭(?~1200),字子约,晚年自号大愚叟,为“婺学”创始人、史称东莱先生的吕祖谦(1137~1181)的胞弟,曾任衢州法曹、籍田令、司农簿、台州通判、太府丞等职,嘉熙二年(1238年)追赠朝奉郎、直秘阁,谥忠,即忠公。其孙子为吕宝之,曾任吏部郎知台州事,后从金华迁移到宁波城内定居。吕宝之的后裔为吕克德,即吕复的祖父。吕克德生吕居敬,即吕复的父亲。吕宝之之后多名不见经传。

儿时的吕复迟钝,不但开口说话喊爹娘迟于常人,且不善于表达与应对,有时,还给人以木讷的印象。

其父母也有所察觉,但对自己的孩子总是满怀信心,在与街坊邻居交往中,也难免流露出心中的期盼,说几句心底话。那意思也就是,是人才未必有口才,有口才不一定是人才,整天叽叽喳喳的,不像男子汉。

不巧,街坊邻居中有一个绰号“尖嘴婆”(甬俗语,多指说话尖刻的人)的,有儿子与吕复同岁,听了不高兴,以此为话题四处“游说”。说吕家祖上积德不够,以致下一代开智迟;说吕复的父母心比天高,命比纸薄,明明自己儿子开智晚,却偏偏说是非凡现象;说开口晚、喊爹娘迟的小孩子克性重,不是克父,就是克母……

不幸言中。吕复开口说话喊爹娘不久,吕居敬就抛下了妻儿,撒手西去。

从此,母子俩相依为命。原本并不富裕的吕家,也日见贫困。

“尖嘴婆”的话题也随之从儿子身上转至母亲身上,说吕母红颜薄命,克夫又克子……

面对丈夫英年早逝、儿子时有木讷和街坊邻居的冷言冷语,吕母默默地在家整理了一个清净的角落,朝南设了一个佛龛,供奉一尊观世音菩萨塑像——去寺庙烧香拜佛,也不是想去就能去的,既需要有一定的经济基础,也需要有时间与伙伴,吕母穷且有幼儿需要养护,只能在家里设佛龛,顶礼膜拜——试图通过烧香拜佛,摆脱眼前的困境。在吕居敬去世后的三周年内,吕母除了每天清晨敬上一杯茶,燃上一炷素香,就是纺纱织布,几乎足不出户。

出人意料,一个春天的早上,“尖嘴婆”伙同几个女邻居敲开了吕家的门。一进门,她们就七嘴八舌地告诉吕母,说是距吕家不远的街口,有一个叫“江南铁口”的在设摊看相兼算命,怂恿吕母一起去。

从心底里说,吕母是很想去算一算命,或者看个相,但去算一次命的酬金,足以让母子俩饱一餐饥一餐地过半年,更何况“江南铁口”所断,若真如“尖嘴婆”所说的“克夫克子”“克父克母”那怎么办……自己倒也无妨,反正也30岁开外了,若复儿更加被人瞧不起,怎对得起已死去的丈夫……这一想,吕母断然送客,然后关上门,静静地在家纺自己的纱、织自己的布、教吕复认识眼头字(常见字)。

第二天,刚起床,又有人敲门了。吕母觉得意外,打开门一看,竟然是丈夫家五服之内的三阿婶。

“哟,三阿婶!这么一大早就过来了!”一见三阿婶,吕母就显得高兴。一边请三阿婶进屋就座,一边问:“有什么事吗?”

“你呀,‘江南铁口’来这里设摊,我们那里的人都知道了,你还不来告诉我?”那三阿婶,比吕母大3岁,家距吕家五里路,由于合得来,隔三差五来吕家坐坐,陪吕母说话。每次来,还给吕复带来一些好吃的,逢年过节,还不忘给吕家捎来一些米、肉、年糕什么的。说来也怪,吕母内向,三阿婶外向,两人在一起却有说不完的话。这次也不例外,板凳还没有坐热,三阿婶就先将自己不知道但很想马上就知道的事,问了一个遍。“我问你,‘江南铁口’设摊几天了?你有没有去过?”

“也不知设摊几天了……”吕母一边张罗吕复起床梳洗,一边回三阿婶的话。“因为我不想去,所以也没有来告诉你。”

“也真想不透你,不为自己想想,也应该为复儿想想,总不能混里混沌过(糊里糊涂)日子。应该去算一算、看一看的,不管是好是坏,心里有个数。好,给你一个盼头。不好,请‘江南铁口’指点一下,解一解,也有个盼头。走,一起去!”

“不去。”

“又是为了省几个铜钱?”

“不是……”吕母摇摇头。

“去去去,一块儿去!不管看相算命,铜钱都由我来出。”

吕母默默地摇头。

“那么,陪我去一次!”三阿婶又耍开了“无赖”。“我这么大老远的过来……总得陪陪我吧。”

吕母有点儿固执,凡自己拿定的主意很少改变,唯在三阿婶跟前难以坚持,这次也一样,迟疑一会,说:“好吧,先在这里吃了早饭,然后我陪你去。”说着,开始张罗早饭。

“吃什么吃,快,把复儿带上。”三阿婶一副心急火燎的样子。“到馆子里去,吃包子、馄饨去,顺便的,既省事又省时,又不要你掏钱。”

吕复听见了,高兴得手舞足蹈。

“又叫你破费……”吕母有点儿羞涩。

“你又来了,自己人,常说这样的话……”三阿婶又埋怨起来。

吃过早饭,走出馆子,吕母就陪同着三阿婶,径直来到了“江南铁口”的摊子前。碰巧,“江南铁口”抬起头,见着了蹦蹦跳跳走着的吕复,好像发现了天上掉下的金元宝,蓦地睁圆了双眼,随即口中念念有词:“荒山隐有灵芝草,淤泥深埋紫金盆。眼前竟有非凡品,一条慧根达天庭。”

见“江南铁口”露出如此怪异的神情,吕母连忙停步,一把将吕复拉在怀里,胸口扑通扑通地跳个不停。

见吕母惊恐,“江南铁口”倏地收回如炬目光,站起来,抱拳致歉。“斗胆敢问这位夫人,此小儿可是令郎?”

吕母噤若寒蝉,拉起吕复的手,连连后退。

“江南铁口”白须齐胸,鹤发童颜,生就了一副仙风道骨、飘然出世的绝代气度,令人望而生畏。这一会儿,却是一副谦恭礼士的架势。“如果是令郎,可否让铁口一饱眼福……”

“不不不,”吕母脸色发白,语无伦次。“我们不看相、不算命,我们不……”一边说,一边后退,要不是三阿婶挡在后面,她早就拉着吕复的手转身回家去了。

“不要紧的。”“江南铁口”笑容可掬,神采奕奕地环视一下围观的人群,手捋着银须大声宣告。“有各位父老兄弟在此,我江南铁口说一句,若这位夫人和她的令郎,想看相或者算命,只要点一点头,铁口我分文不收!”

这一说,吕母才稍稍回过一点神,转身对三阿婶说:“你就算算吧,我和复儿等在你身边。”

“来,复儿!”不容吕母分说,三阿婶一把将吕复拉过来,按在“江南铁口”面前的椅子上。然后对“江南铁口”说:“先生,你只管看,看个够。看过后,再给他算一算。”

“好!”“江南铁口”向三阿婶抱拳致谢。然后坐下来,捋捋微风吹拂的银须,眯缝起双眼,细细地打量吕复。

吕复坐在“江南铁口”对面,晃荡着双腿,任凭“江南铁口”上下左右察看。

“这孩子……”看着吕复毫无拘束的神情,吕母感到欣慰。然而看一眼“江南铁口”那怪里怪气的样子,又忐忑不安起来。她渴望自己的儿子将来有出息、能出人头地,期盼“江南铁口”张嘴就说这一类好话,但她原先的命运总不是那么如意,于是怯生生地凑上前去询问:“先生,我儿不会有什么祸秽吧?若有,要告诉我呀……”

“君子问祸不问福。”“江南铁口”抬起头,扫视了吕母一眼。“看来,夫人也是一个有福之人,鼻如悬胆,齿若榴粒,后福不浅呀……”

“先生休要取笑。”听了“江南铁口”之言,吕母嗫嚅。“菩萨保佑,保佑我们母子粗布暖、茶饭香,保佑复儿平安聪明懂事……”

“如此坦荡胸襟,便是福之源。”“江南铁口”居然听清了吕母那微弱的自言自语,一边用手指、掌指和拳头测量比画着吕复的胸腹,一边又念叨起来。“不贪不占便是善,善是福之根,福因善而至,心善行也善,行善则福至;祸因恶而生,恶是祸之源,心恶行也恶,行恶则祸至……”

听了半天,在场的,谁也没有听出什么名堂,三阿婶忍不住大叫:“先生,这小儿到底是有福,还是有祸?”

闻声,“江南铁口”打了一个偈语:“此身难以地上寻,应是天上文曲星。自成自立兴门庭,福禄双全命中定。”抬头环顾一下人群,又打一个偈语。“身是东海扶桑木,心似观音净瓶水。扶木擎天又柱地,净水护民护家园。”说了两偈,当众开解。“此男,上应天,下应地,父早逝,母苦守。垂髫苦难,总角贫寒,豆蔻花开,有贵人相助。弱冠起,学一行成一行,成一行,精一行,攻儒为官,学道成仙,就是丢在烂泥地里,也能生根开花结果。中年起安逸,名扬四海,福禄双全……”

听着“江南铁口”的解,围观的人群中议论声四起,一些街坊邻居更如坠入五里云雾。吕居敬那笨手笨脚的傻蛋儿,居然生就了如此高贵之命,怎么也想不到。

“好一个复儿……”三阿婶猛然弯下腰,在吕复那娇嫩的脸蛋上连亲三下,好像吕复已经出息了一般,双眼噙满了泪花。“宝贝儿啊,你妈可熬出了头!”

吕母听得云里雾里,要不是三阿婶使劲地摇晃着她,很可能就那么一直痴呆着。

“先生,这不会是真的吧?”刚回过神来,吕母就冲着“江南铁口”问。

“江——南——铁——口!”一手捋银须,一手指招牌,“江南铁口”一字一顿地说。

“多谢先生!”吕母深深地弯下腰,向“江南铁口”作了一个揖,随即摘下发间的随嫁金钗,双手呈送。

“想坏我名声吗?”刹那间,“江南铁口”沉下了脸。“什么叫铁口?铁口就是说一不二的意思。我,江南铁口,拳头上立得起人,胳膊上走得了马,不要说一枚金钗,就是金山银山,堆在眼前,说不要也就是不要!”说着,顿一顿,“江南铁口”兀自笑起来。“我不但不要你的金钗,还要送令郎礼物呢——”说着,伸手去身旁的笼箱里摸索,掏出来一本皱巴巴的书本,在吕复眼下,晃来晃去地逗。

任凭书本在眼前晃动,吕复双眼不眨、屁股不动,一脸木讷,人们顿感兴味索然。谁知,就在众人扫兴的瞬间,吕复抬起了头,口齿清亮地询问:“这是送给我的吗?”

“不。”“江南铁口”摇摇头。“是送给最聪明的孩子的。”

“最聪明的孩子是我吗?”吕复抬头看着“江南铁口”,憨态可掬。

“最聪明的孩子,能记住大人说过的话……”

“是娘说过的话吗?”

“不,是刚才我说过的话。”瞬间,“江南铁口”像变了个人,满脸笑容,慈祥无比。“好孩子,你就是最聪明的孩子,你已经记住了,哦哦哦,想起来了……哦哦哦,我们不急……哦哦哦,好孩子,我们想一想……”

吕复眼睛一眨不眨,望着“江南铁口”,又是一脸木讷。

“江南铁口”也望着吕复,眼睛一眨不眨。

围观的人们默默以对,全场瞬间鸦雀无声。

过了一会儿,一个奶声奶气的声音由轻而重地响起来:“荒山隐有灵芝草,淤泥深埋紫金盆……”

“不不,不是这几句。”“江南铁口”摆摆手,打断了吕复的话,并提示。“是这下面的话。”

吕复想了一会,说:“先生休要取笑……”

“不是的,这是你娘的话。”

“哦,我知道了。此身难以地上寻,应是天上文曲星……”

“对!还有,再下面的。”

“身是东海扶桑木,心似观音净瓶水。扶木擎天又柱地,净水护民护家园。”复述至此,吕复完全回想起了刚才“江南铁口”的神态,开始摇头晃脑地模仿:“此男,上应天,下应地……”

“好一个聪明的孩子!”挥一下手,止住吕复的模仿,“江南铁口”捋着长须呵呵大笑。“好孩子啊,你可要记住呢,长大了,一定要爱国爱民呢。”说着,郑重其事地把这本书放在吕复的手中。“这就送与你吧……”

“谢谢叔公。”众目睽睽,吕复双手接过书本,道一声谢,一骨碌跳下椅子,扑向吕母的怀抱。

垂髫之年呀,待人接物一如成人,一举一动显示了灵气和悟性。耳闻目睹的人们恍然大悟:这就是大智若愚。原本鸦雀无声的现场顿时赞叹声一片……

每天都来“江南铁口”摊子前看热闹的“尖嘴婆”却因此呆若木鸡。

“快,看看,‘江南铁口’送给复儿的是什么书。”回到吕家,三阿婶就迫不及待地说。

吕母便去怀里掏出来,翻开扉页,赫然写着:三字经。

“又是经……”三阿婶虽然不识几个字,但《三字经》这三个字是认识的,尤其是“经”字,深知其所指的意思,忍不住埋怨起来。“什么三字经四字经阿弥陀经,这‘江南铁口’也真是的,自己看相算命了,还要我家复儿念经当和尚……”三阿婶埋怨了一通之后,又劝吕母。“算了吧,就算‘江南铁口’没有送给复儿什么吧……”

“不是的。”吕母一边翻看,一边说:“这《三字经》,大概是‘江南铁口’自己写的,与《神童诗》一样,是送给复儿读书识字用的。”

“《神童诗》我知道呀,你三叔教过的,”说着,三阿婶背起来。“天子重英豪,文章教尔曹,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背到这儿,背不下去了,想了一会说:“我回家去问个明白,《三字经》到底是什么经,你三叔一定知道的,下次叫他一起过来。”

“三叔那么忙,怎么好意思呢。”

“又不是要你去同他说,我会与他说的……”三阿婶忽然想起了什么,环顾一下四周,问:“复儿呢?”

这时,吕复已经爬上了三阿婶身后的单背椅,伏在八仙桌上,拿着《三字经》,一页一页地翻看,还用手指着自己认识的几个字,煞有介事地念:“人……之……人……不……学……”

“复儿!”三阿婶轻轻地拍一下吕复的屁股。“三叔婆问你,你为什么称呼‘江南铁口’为叔公?”

吕复头也没抬头,自顾翻看他的《三字经》。

“复儿!”吕母加大了嗓音。“三叔婆在问你啊,为什么不回答?”

“三叔婆,”吕复从椅子上站起,搂住三阿婶的脖子,拉拉她的耳环,揪揪她的耳朵,撒娇似的说:“这你也不知道吗?人家不都叫三叔公‘先生’吗?人家称呼‘江南铁口’也都叫‘先生’呀,大人叫‘先生’的,小孩子就应该叫‘叔公’呀。”

“这是不一样的!”三阿婶半嗔半怪地说:“你三叔公是教书的先生,‘江南铁口’是看相算命的先生……”

“那么,你说,我应当称呼他什么?”

怎么也想不到,平时伶牙俐齿的三阿婶一下子被问得噎住了,好久才缓过气来,沉下脸说:“那好吧,你就叫他叔公吧!”

“哈哈哈哈……”自从吕居敬去世以来,这间屋子里,还没有出现过如此轻松欢快的笑声。

在轻快的欢笑声中,半天过去了。吃过午饭,三阿婶回家去了。

当天下午,“江南铁口”的摊子被人围得水泄不通。第二天,更多的人携儿带女,蜂拥而至,将“江南铁口”里三层外三层地围在中间……

看过相之后,吕复依然是原来的吕复,依然憨厚、木讷,依然与母亲相依为命,饱一餐饥一餐地挨日子。但是,吕母重拾了生活的信心,街坊邻居也开始对母子俩刮目相看了。

当天晚上,有街坊邻居跨入了吕家的门,如同三阿婶那样,陪吕母聊聊……

第二天,有人将纺纱车搬到了吕复家,与吕母的放在一起,说是凑热闹……第三天,“尖嘴婆”也来了,还带来了自己的儿子,说是要与吕复交朋友……

过了一个月,纺纱车搬回去了,“尖嘴婆”的儿子也不再上门了,一切如同看相之前一样,三阿婶却又来了。

这一次,她不但为吕复带来了三叔公,还给吕家带来了一条金黄色的大鲤鱼。一进门,三阿婶就把大鲤鱼拎得高高地问吕复:“这是什么呀?”

“大鲤鱼!”

“给谁吃啊?”

“给复儿吃。”

“吃了跟三叔婆好,听三叔婆话是不是?”

“是。还有鲤鱼跳龙门……”

闻声,三叔一把将三阿婶拽在一旁,让自己面对着吕复。“复儿,你知道‘鲤鱼跳龙门’是什么意思吗?”

“鱼可化龙呗。”

三叔大吃一惊。“谁告诉你的?”

“娘。”

“孺子可教也。”三叔禁不住拨开三阿婶,上前一步,用双手擎举起吕复,高过头顶,然后放下,直起腰,吁一口气,情不自禁地说:“‘江南铁口’不愧为江南铁口……”

“喂喂,平时一声不吭的,今天怎么了,一进门全是你的话。”可能是三阿婶不理解丈夫与吕复的对话及其话中的意思,也可能一月多未与吕母叙话了,心里有点儿急,所以一下子打断了三叔的话,然后让吕母去拿来《三字经》,吩咐自己丈夫:“说来听听,《三字经》到底是一本怎么样的书。”

“这是一本奇书,以前我也只是听说,”三叔一边翻看,一边说,这书虽与《神童诗》一样,是供小孩子读书识字用的,但更珍贵。‘江南铁口’能够见到,已经很不简单了,如果真是由他一笔一画地誊抄下来的,那更了不起了。看看,这颜体……

“好了,”刚说到这里,三阿婶就伸手替三叔头上《三字经》。“你可以到里屋去教复儿学《三字经》了,这里我们有话要说。”待三叔与吕复进了里屋,三阿婶就打开了话匣子。“你三叔是不会轻易夸奖小孩的,看来,他也同‘江南铁口’一样,看上了复儿……”

吕母很高兴,笑着问:“你怎么今天才过来?”

“是你三叔忙……你也可以过去嘛……不要老是纺纱织布的,赚得了多少铜钿。”

“这我知道……其实也多亏了你……这次又是这么一条大鱼。还请三叔上门来教复儿,真不知如何感谢你。”

“谢什么谢?教谁不都是一样的教,教别人家的孩子,总不如教自己人的儿子……”

“老是添麻烦……”吕母站起来,要去准备午饭。

“别忙了,我们要回去的。”三阿婶阻拦。

“三叔难得来一次,也是该做午饭的时候了,看看,天还下着雨……”

“三叔有学生来,说要到我家吃午饭,这么点毛毛雨,不要紧的,我们带着伞呢……以后,叫你三叔一月过来一次,教复儿《三字经》……”

“三叔那么忙……”

正说着,三叔从里屋出来,说也该回家去了。

说走就走。回家的途中,三阿婶问三叔。“鱼可化龙是什么意思?”

“就是鲤鱼跳过龙门之后,变成了一条龙呗。”

“这怎么可能呢?”

“古代传说嘛,”三叔告诉三阿婶,龙门是黄河从壶口而来的最狭窄处,也称禹门口。传说中有一条鲤鱼逆水而上,游啊游,游到禹门口,突然凌空跃起,一下子就跳了过去,一跳过这龙门,就在空中变成了一条龙。

“这样的事复儿都知道?”三阿婶问。

“他所知道的不仅仅是这些,他还能运用鲤鱼跳龙门这个故事,来比喻中状元做官等飞黄腾达之事。”

“在里屋跟你说的?”

“你不也在吗?”三叔告诉三阿婶:“就是鱼可化龙那句话呗,复儿说的意思很清楚,吃了你送上的鱼,也就能成为跳过龙门的鲤鱼。听听,这么一点年纪的小孩子,居然能说出这样的话。”

“怪不得!”三阿婶这才恍然大悟,看来复儿果真是天上的文曲星下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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