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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努尔哈赤的列祖列宗之三

努尔哈赤的列祖列宗之三:脱罗、脱原保、锡宝齐篇古、福满、觉昌安、塔克世

第一节 四世伯祖脱罗

在成化三年(1467年)明廷的大讨伐和随后的广宁屠杀中,建州三卫的首领被杀害殆尽:九月三十日,朝鲜军队攻破兀弥府,建州卫李满住及其子李古纳哈被擒杀;十一月,先已被羁押于广宁的建州左卫左都督董山、建州右卫都督同知纳郎哈等被处决。一时之间,建州三卫群龙无首,没有了朝廷的命官。

成化四年(1468年)三月,“兵部奏:建州三卫遣指挥阿鲁力哈等四人入贡服罪,且请仍旧开设衙门,释放犯边夷虏……”(《明宪宗实录》卷52.)兵部奏书中提到的三卫“且请仍旧开设衙门”,即是要求朝廷继续在建州设立土官、赐予敕书、由原来的建州三卫首领的子侄们袭职,一句话,要求回复到成化三年明廷大讨伐前的建州老状态。阿鲁力哈的请求虽然没有得到朝廷的允准,但他的“入贡服罪”却表明,建州三卫已经开始恢复与朝廷的正常关系,为后来建州三卫的重建开辟了路径。

成化五年(1469年)七月,建州左卫指挥佟那和扎等奏请,“乞命都督董山子脱罗、李古纳哈侄完者秃,各袭其父伯之职”。成化帝朱见深特批准说:“脱罗等既众人奏保,其授(脱)罗都指挥同知,完者秃指挥佥事。令统束本卫人民,依前朝贡,再犯不贷”。(《明宪宗实录》卷69.)这里所说的脱罗乃董山的长子,完者秃为李满住的次子李豆里的次子,李满住长子李古纳哈之侄。完者秃又叫做李达罕。

翌年即成化六年(1470年)八月,建州三卫都指挥恼里呵古里等奏:“右卫右都督纳郎哈无子,乞命其叔卜哈秃袭。”成化帝朱见深特批准说:“卜哈秃既三卫保其诚实,其授都指挥同知,给与印敕,命统束本卫人民,再犯法不贷。”(《明宪宗实录》卷82)。这里所说的纳郎哈是凡察的长子阿下大的独生子,他无子袭位,故死后被奏请明廷批准由其三叔卜哈秃(即卜花秃)袭都指挥同知职。这样,建州卫由完者秃袭职,建州左卫由脱罗袭职,建州右卫由卜花秃袭职,建州三卫重新建立起来,恢复起对朝廷的臣属关系。

成化十四年(1478年)正月,建州三卫又纠合海西女真,乘虚入犯,大掠奉集诸堡。三月,朝廷特命兵部左侍郎马文升等赴辽东招抚建州三卫夷人。四月五日,马文升等一行来到抚顺,他派遣曾入朝的女真数人,回到本部落宣谕同胞,取得了很好的效果,首批招来建州左右二卫掌印都指挥脱罗、卜花秃等一百九十五人及被剿家属指挥卯哈等四十八人,继又招至建州卫掌印都指挥完者秃偕贼首赵得路等二十七人。马文升向他们宣敕谕之,而后遣还。(《明宪宗实录》卷179.)

在这里我们着重谈一谈努尔哈赤的四世伯祖脱罗。

脱罗(土老)为董山的长子。脱罗的二弟为妥义谟(知方哈),三弟为锡宝齐篇古(失保奇)。成化五年(1469年)七月,脱罗经成化帝朱见深亲批任为建州左卫都指挥同知以后,率领部众恢复和发展生产,这就需要大量铁器和耕牛的输入。明廷考虑到女真各部屡屡犯边,严格限制可以制造兵器的铁器的输出,对耕牛的输出也采取限制措施。其结果是女真各部的犯边抄掠事件不断增加,反过来明廷的限制贸易的政策也日加严厉,造成了女真各部的日益穷困,成化年间女真各部甚至出现了所谓“男无铧铲,女无针剪”(《明宪宗实录》卷172.)的情况。

成化十五年(1479年)闰十月,明廷以朱永为总兵官,汪直为监军,陈钺参赞军务,“以伏当加(建州左卫都指挥使保能之弟)等三百余人声言要来犯边”这一轻率理由为借口,率师讨伐建州女真,擒斩六百九十五级,俘获四百八十六人,破四百五十余寨。(《明宪宗实录》卷197.)建州女真再次遭到沉重打击,正常生活再次遭到破坏。在这样的背景下,脱罗坚决反对女真各部犯边,坚持与明廷搞好关系的立场,在他任职期间曾先后十一次去京师朝贡:成化朝六次,弘治朝五次。

成化朝(1465—1487年)脱罗进京朝贡计六次:第一次进京:成化九年(1473年)正月,“建州左等卫女直都指挥脱罗等……各来朝贡马及貂皮,赐宴并衣服、彩缎等物有差。”(《明宪宗实录》卷112.)

第二次进京:成化十二年(1476年)正月,“建州左等卫野人女直都指挥脱罗等……来朝贡马及貂皮,赐宴并衣服、彩缎等物有差。”(《明宪宗实录》卷149.)

第三次进京:成化十四年(1478年)八月:“建州左等卫女直都指挥脱罗等因招抚来朝贡马及貂皮,赐宴并衣服、彩缎等物有差。”(《明宪宗实录》卷181.)同月,朝廷命令脱罗晋级:“都指挥同知等官脱罗等七人以在边有传报擒送之功各升二级”。《明宪宗实录》卷182.这大概就是《燕山君日记》称他晋为“一品都督”的缘故吧!(《李朝实录·燕山君日记》四年十月戊子条;《清皇室四谱》卷3.)从此,《明实录》中称之为都督。

第四次进京:成化十九年(1483年)二月,“建州左等卫女直都督脱罗等来朝贡马及貂皮,赐宴并金织衣、彩缎等物有差。”(《明宪宗实录》卷237.)

第五次进京:成化二十一年(1485年)正月,“建州左卫女直都督脱罗等……各来朝贡马及貂皮,赐宴并衣服、彩缎等物有差。”(《明宪宗实录》卷260.)

第六次进京:成化二十二年(1486年)二月,“建州左等卫野人女直都督等官脱罗等各来朝贡马,赐宴并衣服、彩缎等物有差。”(《明宪宗实录》卷275.)

弘治朝(1488—1505年),脱罗五次进京朝贡,我们从第七次排起:

第七次进京:弘治二年(1489年)二月,“建州左等五卫都督等官脱罗等二百五十九人奏乞袭升,兵部覆奏,言脱罗等二百四十人于例不合。”(《明孝宗实录》卷23.)

第八次进京:弘治六年(1493年)二月,“建州左等卫野人女直都督等官脱罗等来贡,赐宴并衣服、彩缎等物有差。”《明孝宗实录》卷72.

第九次进京:弘治七年(1494年)正月,“建州左等卫女直都督脱罗等、建州右等卫都督尚哈等、女直都指挥都列特等,各来朝贡方物,赐宴并衣服、彩缎等物有差。”(《明孝宗实录》卷84.)

第十次进京:弘治十三年(1500年)十一月,“……建州、建州右卫……完者秃、脱罗等各来朝贡,各赐宴并彩缎、衣服等物有差”。(《明孝宗实录》卷168.)

第十一次进京:弘治十五年(1502年)三月,“建州卫及建州左卫、建州右卫女直都督等官脱罗、克秃伯、尚哈、剌卜答、塔失等各来贡,赐宴并彩缎、衣服等物各有差”。(《明孝宗实录》卷185.)

脱罗对明廷忠诚无二,具体地表现在他同伏当加的一次针锋相对的斗争中。伏当加是建州左卫都指挥使保能之弟,他是建州卫都督同知李满住第八子甫乙加大为其“家人”所杀(《李朝成宗实录》卷110.)之后建州女真犯边者中又一个代表人物。伏当加曾率众犯边,后受招抚。在他获取其兄保能原来掌握的敕书冒名入贡、求升都督职务而不得的情况下,声言犯边。成化十五年(1479年),汪直,陈钺等人即“以伏当加等三百余人声言要来犯边”为口实,发动了对建州卫的大剿杀,使建州三卫遭受到沉重的苦难。而伏当加等人俱逃往海西、毛怜卫居住。

后来,在一次朝贡中,当伏当加为其兄保能请职升级时,脱罗挺身而出,在会同馆截获伏当加,指责他乱边多达七八年之久,导致了许多女真人的死亡,现在又隐瞒真实情况,欺君入贡,依照国法应当诛灭。脱罗此举震动了朝廷,得到明朝诸大臣的关注。为了保证脱罗的安全,朝廷决定把伏当加贬戍到广东安置。(滕绍箴:《努尔哈赤评传》第28页。)

但是脱罗不具备其父董山的能力、气概和统驭全局的才干,加之在其执掌建州左卫期间曾经遭到明军“捣其巢穴”之重创,建州左卫一时难以恢复和壮大,还不能统一建州三卫,建州三卫的女真仍然处于三卫并立的分裂状态。脱罗在职三十三年,也只是尽到了为明廷看边守土之责而已。正德六年(1506年),脱罗死去。

第二节 三世伯祖脱原保

脱罗生有一子,名叫脱原保。脱罗死后,脱原保“袭原职”为建州左卫都督。《明武宗实录》卷12.脱原保为锡宝齐篇古之侄,与锡宝齐篇古之子福满为堂兄弟。脱原保继承祖、父之遗业,奉行其父对明和好的政策,继续效忠明廷。他执掌建州左卫计十八年期间,于正德朝(1506—1521年)曾五次到京师朝贡:

第一次进京:正德二年(1507年)二月,“建州左等卫女直都督脱原保等贡马,赐宴,赏金织衣、彩缎等物有差。”(《明武宗实录》卷23.)

第二次进京:正德三年(1508年)二月,“建州左等卫女直都督脱原保等来朝贡马,赐宴及金织衣、彩缎等物有差。”(《明武宗实录》卷35.)

第三次进京:正德五年(1510年)四月,“建州左等卫女直都督脱原保等来朝贡马,赐钞锭、彩缎等物有差。”(《明武宗实录》卷62.)

第四次进京:正德十年(1515年)三月,“建州左等卫女直都督脱原保等各来朝,贡马、貂皮,赐宴,给袭衣、彩缎、绢纱有差。”(《明武宗实录》卷122.)

第五次进京:正德十六年(1521年)三月,“建州左等卫女直都督等官脱原保等,以马匹、貂皮来贡,赐彩缎、钞绢及金织衣有差。”(《明武宗实录》卷197.)

在十八年的任职期间,脱原保的最得意之举,也是他的最大的贡献,莫过于他化解了一次明军的讨伐,使建州三卫免受了一次浩劫,《明实录》记载说:

“正德十三年(1518年)五月甲寅:先是建州贼首赴卜速哈等侵寇辽阳东堡地方,岁无虚月,镇巡官张贯等欲征兵讨之,兵部议,令贯等抚谕。既而建州左卫都督脱原保等百余人款塞,自陈贼首奏事,玖山等率所部三千人营于章成寨,欲乞通好。乃遣指挥王纲、白本诣其营,谕以逆顺,诸夷听命。至是遂相率来朝,各贡方物。兵部以纲、本各升一级,赏贯等各银二十两、彩币二表里,仍赐敕奖之。”(《明武宗实录》卷162.)

明朝嘉靖(1522—1566年)初年,脱原保还活动于历史舞台上。明嘉靖元年(1522年)三月,由于脱原保的请求,明廷赐“建州左卫都督脱原保纻丝蟒衣”。(《明世宗实录》卷12.)仅仅一个月后,即嘉靖元年四月,“建州左等卫女直都督佥事脱原保等来朝贡马,赐缎绢,钞锭有差。”(《明世宗实录》卷13.)这是脱原保第六次进京朝贡。嘉靖二年(1523年)六月,“建州左卫女直都督脱原保等来朝贡马,赐彩缎、纱、绢、衣服、靴袜有差。”(《明世宗实录》卷28.)这是《明实录》记载中脱原保第七次也是最后一次朝贡。从此以后明朝的史籍中不见有脱原保的记载。从而显赫一时的董山家族的人物暂时性地退出了历史的大舞台。代替脱原保率领建州左卫进京朝贡的先后有章成、撒哈答、速黑忒(该人应归入海西女真)、方巾、松巾、方中、斡黑纳、阿都赤、柳尚、古鲁哥、伏签失、胜勒、王忽、来留住,等等。看来,应该是建州左卫政权易手了,董山——脱罗——脱原保的后裔不再是朝廷的命官,而降为了普通的部落酋长,或是富有的部落成员。

第三节 四世祖锡宝齐篇古和三世祖(曾祖父)福满

努尔哈赤的五世祖董山共有三子:长子为脱罗(妥罗、土老),其事迹前已述及;次子妥义谟,其事迹不详;三子为锡宝齐篇古。

锡宝齐篇古为努尔哈赤的四世祖,在《清太祖武皇帝实录》中写作石报奇,而在乾隆时重修《清太祖高皇帝实录》时,将石报奇改为锡宝齐篇古。

孟森先生从这种变化中知道:“篇古二字之译音可省”。其实“篇古”在满语中意为“幼子”、“老小子”。于是他便从“石报奇之对音,寻建州之宗系”,最后他终于在《明实录》中找到了“石报奇之对音”为失保:

“正德元年(1506年)夏四月庚申:特许建州左卫夷黑答撒、失保、主成袭升其叔父及从兄之职为都指挥佥事,从三人诉其父附顺效劳而死于边故也。”(《明武宗实录》卷12.)

孟森认为:“其中失保,正可当为石报奇。”在失保袭升都督佥事之后三天,即正德元年(1506年)夏四月癸亥,“故都督佥事脱罗子脱原保……袭(父)原职”。(《明武宗实录》卷12.)为什么在“脱罗嫡嗣已袭其正秩”的情况下,还允许失保另外袭职呢?这是因为“当时夷官请求,往往以本秩已尊不便再升,许其余子弟更得一职,失保等所袭即其例”。

说失保即石报奇,还有一条证据:“明人记录,太祖(努尔哈赤)先世,原为都指挥,有敕三十道。失保正为都指挥,其家世自合。”觉昌安、塔克世的城寨中,原有的都指挥敕书三十道,正是失保所受之敕书。孟森的最后结论是,“失保信为石报奇”,即清人所说的锡宝齐篇古。(孟森:《清史稿中建州卫考辨》。)

总之,1506年夏四月,努尔哈赤的四世祖锡宝齐篇古受“特许”袭都指挥佥事职务。但是,关于他的活动,则缺乏记载。

孟森先生考证出失保即石报奇,但他不同意清朝官修史书的看法,而认为失保之父为“缘坐戍边之董重羊”。支持这种看法的还有董万仑先生。董万仑:《白山黑水的记忆·猛哥帖木儿》根据孟森和董万仑的说法,努尔哈赤的世谱应该是:猛哥帖木儿——董重羊——失保(石报奇)——福满——觉昌安——塔克世——努尔哈赤。而传统的说法是:猛哥帖木儿——董山——石报奇——福满——觉昌安——塔克世——努尔哈赤。

还有的学者,不仅否认福满的存在,甚至连其父锡宝齐篇古的存在也予以否认。最有代表性的要数李洵、薛虹主编的《清代全史》第一册。该书认为,努尔哈赤不是孟特穆即猛哥帖木儿的直系后裔。其家世从其祖父觉昌安起是确实可信的,而锡宝齐篇古及其子福满是不可信的。朝鲜《李朝实录》记载董山的子侄甚详,根本没有末弟锡宝齐篇古。《清史稿·阿哈出列传》论曰:“隆庆、万历间,建州诸部长未有名近兴祖讳者。太祖起兵……亦未有谓为董山裔者。”遍查《明实录》嘉靖、隆庆年间来京师朝贡的建州各卫首领,无一人可比拟福满的。明代辽东残档所记载的来抚顺入关市易的女真头人中也无一人可与福满比拟的。朝鲜申忠一所记努尔哈赤的世谱为:“佟交清哈(觉昌安)——托时(塔克世)——努尔哈赤,其上则无闻。”根据这些理由,都督福满当然是不可信的。福满及其父亲锡宝齐篇古,都是作伪而编造出来的,比附到猛哥帖木儿的世谱中来,借以说明努尔哈赤是出自显贵的建州左卫的氏族首领之家,是猛哥帖木儿的六世孙。(李洵、薛虹:《清代全史》第57—58页。)这种说法不无道理,有助于问题的最终解决,但也缺乏有力的证据。我们把这有道理的一家之言附载于此,供读者参阅。

努尔哈赤的四世祖锡宝齐篇古生子福满,且“只此一子”,至于福满是否袭职,不得而知。对于为什么清代文献称其为“都督福满”,孟森的解释是,“兴祖(福满)身为都指挥之独子,又何不可以都督称之?”在福满的时代,即“明中叶以后,夷官名号,僭滥无别,所领敕书,皆辗转掠夺贩买而得,声势或渊源似可膺某职,即以某职自名,甚且朝廷以此名之”。(孟森:《清史稿中建州卫考辨》。)在这样的情况下,即使福满没有得到明廷的任职,后世人称出自都督世家的福满为“都督福满”也是很正常的现象。

锡宝齐篇古在正德元年(1506年)袭职为都指挥佥事后,也不见有活动的记载,至于他的独生子福满,可能终其一生都没有得到明廷的任职,甚至连个部落的酋长都不是。看来,建州左卫发生了政权易手的变故,福满沦落为一个较富有的部落成员,所以孟森说:“故知兴祖(福满)时门祚甚微”。(孟森:《清史稿中建州卫考辨》。)

顺治五年(1648年)福满被追封为兴祖直皇帝。

福满生有六个儿子:长名德世库、次名刘阐、三名索长阿、四名觉昌安、五名包朗阿、六名宝实。

德世库居住在觉尔察地方,刘阐居住在阿哈河洛地方,索长阿居住在河洛噶善地方,觉昌安居住在赫图阿拉地方,包朗阿居住在尼麻喇地方,宝实居住在章甲地方。六人各筑城分居六处,而赫图阿拉城与其余五城,相距近者五里,远者二十里,时人称之为宁古塔贝勒(宁古塔为满语“六”),即六贝勒,后人称之为六祖。(贝勒:满语,源于女真语“勃极烈”,汉意为“大官”、“高官”)

第四节 祖父觉昌安和父亲塔克世

宁古塔贝勒即六贝勒家族,人多势众,在那个以家族势力为主的时代,在赫图阿拉一带地方,也是很有名气的一个家族。六个贝勒中,无论是哪一家,都是人丁兴旺:

长祖德世库生有三子:长名苏赫臣代夫、次名谭图、三名尼阳古篇古。

二祖刘阐生三子:长名陆虎臣、次名马宁格、三名门图。

三祖索长阿生五子:长名李泰、次名武泰、三名绰奇阿注库、四名龙敦、五名飞永敦。

四祖即努尔哈赤的祖父觉昌安生五子:长名礼敦巴图鲁(巴图鲁,英雄之意)、次名额尔衮、三名界堪、四名塔克世、五名塔察篇古。

五祖包朗阿生二子:长名对秦、次名棱敦。

六祖宝实生四子:长名康佳、次名阿哈纳、三名阿笃齐、四名多尔郭齐。

上述六祖中,努尔哈赤的祖父觉昌安,继承祖业,居住于赫图阿拉(意为横岗,在今辽宁省新宾县永陵镇老城村)。在努尔哈赤祖父辈的六位兄弟中,觉昌安的势力较强,成为福满系的氏族之长,满语称为穆昆达。

一、消灭硕色纳和加虎两个家族宁古塔贝勒的兴起

当时在六祖城附近,居住着两个强悍的家族:一个家族以硕色纳为首,他生有九个儿子,个个强悍无双,关于这个家族,硕色纳为何许人,他的家族居住于何地都已不可考。另外一个家族以加虎为首,他生有七个儿子,个个轻捷矫健,力大无穷,都能在身披铠甲的情况下,连续跨过九条牛。这两个家族都仗着势力强大,不断欺凌周围各路。

关于加虎家族,在发现了《福陵觉尔察氏谱书》之后,我们对它还是比较了解的。加虎本是觉昌安的同族,该家族的始祖索尔火“于明中叶,迁于长白山觉尔察地方,践土而居,因以(地)为氏”,取姓觉尔察氏。觉尔察氏的四世祖讷图克多隆武生一子,名加虎。加虎生七子:长子岁顺、次子都吉呼、三子额图、四子郎图、五子额书勒勒、六子沙克达某奇那、七子那敏。(《福陵觉尔察氏谱书》。)

在强凌弱、众暴寡的那个时代,宁古塔贝勒不是消灭这两个家族,就是被这两个家族所吞并。四祖觉昌安这一支在兄弟六人中比较强大,觉昌安本人又“素多才能”,其长子礼敦巴图鲁“又英勇”,这从他享有巴图鲁之称号可以看出。因此这一支就担负起了宁古塔贝勒核心力量的重任,率领整个家族前往征讨硕色纳和加虎两个家族,最后“破硕色纳子九人,灭加虎子七人”,使加虎七子“绝嗣”。从而宁古塔贝勒“尽收五岭迤东、苏克苏浒河迤西二百里内诸部,六贝勒由此强盛”。《清太祖高皇帝实录》卷1.引文中所说的五岭在苏子河下游西南。从加虎的七个儿子均“绝嗣”来看,那场同族自相残杀的吞并战争是多么残酷。宁古塔贝勒正是靠着屠杀本族、使之孑遗无存的手段,才开拓出崭新的局面,占据了苏克素护河谷地二百里的地域,使长祖德世库一家得以占据西距赫图阿拉仅六华里的觉尔察地方。(赵东升:《为尼堪外兰正名》。)宁古塔贝勒由此兴起。觉昌安所起的中坚和领导作用不可忽视。

二、宁古塔贝勒与栋鄂部的争斗

就在宁古塔贝勒刚刚兴起的时候,遭遇到栋鄂部的挑战,双方抗衡,关系日益紧张。造成这种状况的,是六祖宝实的次子阿哈纳的求婚事件。事情的起因是这样:

初,(六祖)宝实次子阿哈纳至萨克达部,欲聘部长巴斯汉巴图鲁(之)妹为妻,巴斯汉曰:‘尔虽(为)六王(王即贝勒)子孙,家贪,吾妹必不妻汝。’阿哈纳曰:‘汝虽不允,吾决不甘心。’遂割发留掷而去。巴斯汉爱东果(栋鄂)部长克辙(巴彦)殷富,遂以妹妻(其)子额尔机。后额尔机自巴斯汉家回至阿布达里岭(今辽宁省拉法河、加哈河分水岭老子沟岭),被托漠河处额吐阿禄部下九贼截杀之。(九)贼中有与阿哈纳同名者,群贼相呼,路人悉传阿哈纳之名,克辙(巴彦)闻之,曰:‘先(前)宝实之子阿哈纳欲娶吾儿妇,其兄不允,吾儿遂娶,今杀吾儿者必此人也。’

时哈达国汗万,闻其言,遣使往告克辙(巴彦)曰:‘汝子非宝实之子所杀,乃额吐阿禄部下九贼杀之,我擒此九贼与尔,尔当顺我。’克辙(巴彦)曰:吾儿被杀,何故又令我降?此不过以路远之额吐阿禄为辞耳。吾等地属同邻,若果宝实之子未杀吾儿,何不以金帛馈哈达汗擒此九贼与我面质?若系(九)贼杀吾子,金帛吾当倍偿。

“时有(三祖)索长阿部下额克秦闻之,即往告其主,(三祖)索长阿私遣人往诳克辙(巴彦)曰:‘汝子是我部下额尔奔格与额克青格谋杀,若以金帛遗我,我当杀此二人。’克辙(巴彦)曰:‘哈达汗言额吐阿禄部下九贼杀之,尔又云尔部人杀之,此必汝等设计诳我。’于是遂成仇敌。因引兵攻克六王(贝勒)东南所属二处。六王(贝勒)不能支,相谋曰:‘我等同祖所生,今分居十二处,甚是涣散,何不聚居共相保守?’众议皆定,独(三祖索长阿次子)武泰不从曰:‘我等同住一处,牲畜难以生息,吾今诣(到……地方)妻父哈达汗处借兵报复。’于是遂借兵,往攻克辙(巴彦)二次,获其数寨。初未借兵之先,六王(贝勒)与哈达国汗互相结亲,兵势比肩,自借兵后,六王(贝勒)之势渐衰。”(《清太祖武皇帝实录》卷1,)其中人名悉按清代通常写法改正。

哈达万汗是三祖索长阿的次子武泰的岳父,武泰从哈达部借兵攻打克辙巴彦两次,夺取了栋鄂部的几个村寨。在从哈达借兵之前,宁古塔贝勒与哈达部互通婚媾,除了武泰娶了哈达万汗的女儿为妻外,觉昌安的第四子塔克世所娶的继妻(即努尔哈赤的继母)肯姐也是哈达贝勒万汗所养的族女,两部的兵力大体相当。但是,“虏俗请兵于他部,失一人则赎以十人,失一马则赎以五马”;(《李朝成宗实录》六年六月癸丑。)如果借兵方和被借兵方所组成的联军打了败仗,借兵方无力赔偿被借兵方所遭到的损失,被借兵方有时就把借兵方的弱小村寨一掠而空。(滕绍箴:《努尔哈赤评传》第9页。)自从宁古塔贝勒向哈达借兵攻打栋鄂之后,宁古塔贝勒与栋鄂部两败俱伤,宁古塔贝勒又要向哈达赔偿损失,宁古塔贝勒逐渐衰败下去,成为哈达部的附庸,受哈达部控制。

宁古塔贝勒衰败之后,在建州女真之外,受海西女真哈达部万汗(王台)的控制,在建州女真内部,他们受地处苏克苏浒下游五岭以西的王杲的控制。明朝嘉靖(1522—1566年)末年至万历(1573—1619年)初年,王杲崛起于苏子河下游五岭以西的地方,他是建州右卫凡察的后代,因此五岭以西的苏克苏浒河下游应属建州右卫控制的地域。王杲自称都督,建州左卫的觉昌安、塔克世父子“时为王杲之部将”。他们曾经随王杲一起“犯辽东”。日本史学家稻叶君山做出这种结论是根据辽东巡抚侯汝谅约于嘉靖三十八九年所上奏的《东夷悔过入贡疏》。著名的史学大家孟森对日本史家的引文的评论是这样:

“考侯汝谅于《全辽志》宦业有传,以嘉靖三十八年巡抚辽东,在职二年。故知此疏必为嘉靖三十八九年事”。草场(索长阿)、叫场(觉昌安)二人被“称‘建州贼首’,必曾与于王杲犯边之乱;称悔过入贡,遣人到关,即潜行通款于明之事。”(孟森:《清太祖起兵为父祖复仇事详考》。)

我们对孟森先生的考证,有些许不同的看法。尤其是孟森文中有“……侯汝亮《东夷悔过入贡疏》,中言‘建州贼首草场、叫场等,遣其部落中王胡子、小麻子等四名到关’云云”一句话,具有断章取义之嫌。由于粗疏,孟森把草场、叫场由“贼副”升格为了“贼首”。稻叶君山的原文说:“建州贼首差草场、叫场等部落之王胡子、小麻子等四名到关云云”。(稻叶君山:《清朝全史》上册第7章。)根据这段原文,我们认为“建州贼首”是指王杲,草场(索长阿)、叫场(觉昌安)兄弟二人只不过是“副手”而已,二人之上尚有贼首王杲。总之,嘉靖末期,索长阿、觉昌安曾经跟随王杲一起犯边作乱。后来索长阿、觉昌安二人幡然悔悟,特别是觉昌安不仅脱离了王杲的反明立场和道路,而且坚决地投向明朝,多次为明军充当向导,镇压建州女真尤其是王杲的反明活动。

宁古塔贝勒刚刚兴起,即因为与栋鄂部的争斗而开始衰败。

在觉昌安与王杲关系亲密的时期,两个家族建立了多层联姻的关系:觉昌安的第四子塔克世所娶的正妻姓喜塔拉氏,名额穆齐,即为阿古都督王杲之女。觉昌安的长子礼敦之女即觉昌安的孙女又嫁与王杲的长子阿台为妻。后来为了本部落和本家族的利益和长远前途着想,觉昌安、塔克世父子毅然脱离了王杲的反明立场和道路,但是觉昌安的孙子、塔克世的儿子努尔哈赤由于家庭环境使然却与王杲家族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三、关于觉昌安与塔克世的身份和职务

关于觉昌安和其子塔克世的身份和职务,明朝的官方文献,如《明实录》缺载,说明二人终生未得到明廷的正式任职,但在少数私人著述中,即明朝文人和官将的著述之中却有简略的涉及,如张鼐的《辽夷略》说:“佟教场,建州左卫都督佥事也。”马晋允的《明通纪辑要》说:“塔克世被辽东总兵官李成梁赏授为‘建州卫左卫指挥’。”以上二书所记的职衔,即觉昌安的都督佥事和塔克世的指挥使,相差四个档次。(周远廉:《清太祖传》第28页。)根据这种情况,我们至少应该对上列二书中的一部著作提出质疑。

清朝官修的经典史书《清太祖武皇帝实录》、《清太祖高皇帝实录》、《满洲实录》、《满洲源流考》等书,也没有对觉昌安、塔克世父子的官衔职务加以记载。

觉昌安、塔克世俱为明朝中后期的人物,可是在明朝的官方文献、记载少数民族首领活动颇详的《明实录》中,从嘉靖四十二年(1563年)到万历十二年(1584年)的二十二年里根本没有提到觉昌安及其子塔克世。这个时期,《明实录》所记载的建州左卫的领导人,先后有柳尚、胜革力、王忽、大疼克、章成、八汗、松塔、昂已等八位都督。可见,觉昌安及其子塔克世,根本不是明朝实授的都督,他们“很可能未曾进京朝贡,至少不是领衔的酋长”,如果说他们曾经进京朝贡了的话。(周远廉:《清太祖传》第33页。)

但在抚顺马市的《清册》中,曾经提到叫场(即觉昌安),或称其为“夷人”,或称其为“买卖夷人”。万历六年(1578年)四月初七日,任大顺被任命为定辽后卫经历,来到抚顺城,负责税收和抚赏事务。他工作了三个月离职。他在八月写了一个报告,叫做《定辽后卫司呈报经手抽收抚赏夷人银两清册》,上报给巡抚。上述《清册》开具的前来抚顺马市贸易的建州女真酋长二十五人,计四十三次。其中觉昌安来市贸易三次,三次分别率领部落成员四十五名、二十三名、二十一名。按照一次率领的人数的多寡排列,觉昌安在二十五名酋长中居第十六位。率领成员最多的酋长为朱长革,他一次即率领二百五十名成员入市。由此可见,觉昌安只不过是居住在偏远山区、名不见经传的建州左卫若干部落中的一名小小的酋长,部众不多,势力也不很大。(周远廉:《清太祖传》第33页。)

觉昌安脱离王杲的反明立场和道路后,对明廷忠心耿耿,与其子塔克世积极为明军服务,充当向导,与建州女真中的反明势力王杲等人作斗争。后来觉昌安年岁大了,就由塔克世一个人承担为明军作向导的任务,多次参加明军旨在消灭王杲的军事行动。明朝末期史学家黄道周记载说:“先是奴酋父他失有胆略,为建州督王杲部将。杲屡为边患,是时李宁远为总镇,诱降酋(努尔哈赤)父,为宁远向导讨杲。出奇兵,往返八日而擒杲。”(黄道周:《博物典汇·建夷考》。)

四、觉昌安和塔克世死难于古勒城(寨)

万历十一年(1583年)正月,王杲的长子阿台勾结蒙古爪儿兔(即炒花,清人称作卓礼克图)、俺答汗长子黄台吉,预谋东西合兵掠夺广宁、开原和辽河一带地方。阿台从静远堡、榆林堡进入浑河两岸掳掠。李成梁暗下决心,要将其消灭。后来,冀辽总督周泳、辽东巡抚李松、辽东总兵官李成梁共同决定出兵讨伐阿台。

同年二月,建州女真图伦城(今抚顺县汤图境内)的城主尼堪外兰向明朝辽东边关密报阿台等人与蒙古合谋大举犯边的情报,并自荐引导明军进攻阿台驻守的古勒寨。对于尼堪外兰来说,消灭建州境内的一个强敌,他就少一块晋升的绊脚石。

恰在这时,觉昌安从抚顺所放回来。(滕绍箴:《努尔哈赤评传》第42页。)此前他作为人质羁押于抚顺所,他在返回赫图阿拉的时候,因为是顺路,要去探视一下自己的孙女,便来到了古勒寨。觉昌安再也想象不到,他来到古勒寨后,由于和阿台立场相左,竟被阿台拘留不放。

李成梁在尼堪外兰和塔克世的伴随下,于同年二月,统帅广宁、辽阳的官军分成两路向古勒寨挺进。一路由他亲自率领军队从王刚台出寨百余里直奔古勒寨,这一路大概由尼堪外兰为向导;另一路由秦得倚率领,直指阿台的二弟阿海所占据的沙济城,沙济城在古勒寨北大约三里路,这一路大约由塔克世作向导。

秦得倚率领一路军来到沙济城下,阿海没有戒备,其部下见明军来攻,一部分人入城进行抵抗,另一部分人四散逃走。明军很快就攻破了沙济城,杀死了城主阿海。秦得倚获胜后,即率自己的一路军开到古勒寨,汇合李成梁的明兵一起向古勒寨发动进攻。

但是李成梁所进攻的古勒寨可不是轻易可以攻取的山寨,它是王杲父子三代人苦心经营了多年的基地。古勒寨修筑在古勒山上,又称古勒城。

古勒山位于今辽宁省新宾县上夹河镇胜利村南大约半里多路的地方,实际上是一座孤山,东西走向,全长大约二千四百米,它像一堵高而厚的大墙一般矗立在苏子河、五龙河交汇处的边缘上。古勒山南有一条小溪,山的西侧有苏子河(满语称为苏克苏浒河)自南向北沿山脚下流过,山的北面大约半里路有自东向西流淌的五龙河,五龙河在山的西北注入苏子河。古勒山的南面是壁立的峭崖,峭壁再南是另一座山延续下来的坡地,从南面的峭壁绝难登上山顶。山的西面同样是悬崖,而且有苏子河水为其屏障,从这个方向根本不可能对山寨发动进攻。山的北面还是悬崖,然而这里有五条入山的大沟把古勒山截为六大段,另外还有五条小山沟镶嵌在山体之上。山的东面约半里许的地方,有一道峡谷把整个山脉劈为两段,西段即是古勒寨(或叫古勒城)的所在地。

古勒山附近的居民称古勒山为龙头山,他们传说古勒山为一条面向北面侧卧的巨龙,西为龙头,东为龙尾,山上的大小不一的十条山沟把整个山脉刻成一条条的,恰似卧龙的龙爪。

古勒寨就修建在易守难攻的古勒山顶之上,《明史纪事本末》用“寨陡峻,三面壁立”七个字把古勒山的天然的险峻形势概括得惟妙惟肖。再加上长达几十年的人工的修凿,古勒寨可谓固若金汤。

李成梁进攻古勒寨可谓老手了。九年前的万历二年(1574年)十月,他率领明军进攻古勒寨,意图是彻底消灭王杲,当时他指挥明军用“火炮、火枪、火箭如雷直捣其寨”,“会大风起,遂纵火焚烧杲室屋五百余间及刍茭,烟火相望,诸虏大败北”。(瞿九思:《万历武功录·王杲列传》。)

这次他继承前次的经验,仍然采取以火进攻的战术。古勒寨的内外全是茅草屋,采取火攻是最好的办法。李成梁命令明兵向古勒寨内齐放火枪、火炮,齐射火箭,意在引燃城内的一切易燃物;同时在城外纵火烧毁一切,把古勒寨内外变成一片火海,从而达到攻克古勒寨之目的。阿台既要防御明兵的攻城,又要扑灭寨内熊熊燃烧的大火,经过两个昼夜的疲于奔命的忙碌之后,终于被一箭射中倒地身亡,古勒寨也随之陷落。接着就是李成梁对古勒寨的凶恶屠杀,加上秦得倚对沙济城的屠杀,李成梁在这次战役中共杀死建州女真二千二百二十二人。茅瑞征:《东夷考略·建州》。觉昌安在这次战役前就已被拘禁于古勒寨,自然葬海火海,烧得面目全非,不可辨认,很难觅得其尸。而塔克世在城陷之后,为了解救父亲在寨内到处奔跑,寻找着父亲的拘禁之所,终于混杂在了古勒寨的军民之中。程开祜说:“大兵征剿阿台,围寨攻急,他失(塔克世)因父在内,慌忙救护,混于军中。”(程开祜:《筹辽硕画·东夷奴儿哈赤考》。)但李成梁还是很容易就把他分辨出来了,因为他多次为明军充当向导,进攻和捉捕王杲,这次他又是充当明军的向导前来攻打古勒寨。李成梁多次跟王杲父子交战,险象环生,他恨透了建州女真人,他甚至把塔克世也想象成了假想的敌人,至少是未来的敌人。他看到塔克世奔忙的身影便暗暗下定了将其射杀、彻底剪除后患的决心,又加之尼堪外兰的不断挑拨和煽动,他终于向士兵下达了消灭塔克世的命令。这样,觉昌安和塔克世父子终于由明朝的功臣而变成了李成梁进攻古勒寨之役的最大受害者。事后李成梁为了掩盖滥杀明朝忠臣的罪行,扬言是为误杀,因为从衣着发式上看,塔克世与古勒城的人一模一样,明代的历史书籍也普遍采用这一说法。但是,实际上,不是误杀,李成梁除掉塔克世也是蓄谋已久了。在塔克世被杀的十五年之后,即明万历二十六年(1598年)二月,李成梁之孙自供:“厥(其,指努尔哈赤)父为俺爷所杀,其时众不过三十。”(吴晗:《朝鲜李朝实录中的中国史料》第2476页。)李成梁的孙子说了实话,李成梁有意将塔克世杀害,而不是误杀。

万历十一年(1583年)二月,明兵血洗古勒寨,努尔哈赤的祖父觉昌安、父亲塔克世双双遇难时,努尔哈赤正在叶赫,他“脱李成梁难”来叶赫不久,刚刚与叶赫东城贝勒杨吉砮的幼女孟古格格确立婚约。听说家里发生了天大的乱子后,他在叶赫兵的护送下返回赫图阿拉,开始与明廷的边官交涉父祖死难问题,指责地方官“杀其父之无名”,“教场(觉昌安)之与他失(塔克世),有掩(乘人不备进行袭击)阿台之功,而并僇于城下,其罪之不当,甚于董山也。”(谈迁:《国榷》卷83.)交涉的结果,努尔哈赤大获全胜:

第一,努尔哈赤获得指挥(使)之职。“以祖父故予指挥职”,(海滨野史:《建州私志》上卷。)“以祖父殉国,予指挥”。(《全边略记》卷10.)

第二,觉昌安由于是烧死,而且烧得面目全非,不好整尸送回,估计后经火化以宝宫奉还;塔克世的“尸首寻获”后,“查给部夷伯插领回”。(程开祜:《筹辽硕画·东夷奴儿哈赤考》。)

第三,将在阿台的古勒城中得到的“敕书二十道,马二十匹领给”,(程开祜:《筹辽硕画·东夷奴儿哈赤考》)这二十道敕书当为王杲所遗,这次给了努尔哈赤。

第四,明廷颁布诏书,承认努尔哈赤之“父、祖是误杀”,因此在给还尸首外,“仍与敕书三十道,马三十匹,复给都督敕书”。这次所给的敕书则是觉昌安的敕书。至于“复给都督敕书”实际上是指任命努尔哈赤为指挥使的敕书。努尔哈赤得到都督佥事的任命要在万历十七年(1589年)九月,即在此后六年。后来努尔哈赤长期地充分地利用了父祖死难这个理由来达到自己的政治目的,甚至他的儿子皇太极也继承了老子的衣钵对明廷发难。

崇德元年(1636年),皇太极改国号为大清,用中国历代帝王之礼,立天子之五庙。这五庙包括太祖即开国祖(猛哥帖木儿)庙一,加上四亲庙,四亲包括高祖父、曾祖父、祖父和父亲。在清代,“以孟特穆当礼经之太祖”,太祖以下,福满为高祖父,觉昌安为曾祖父,塔克世为祖父,努尔哈赤为父亲。以上即是大清天子皇太极的五庙。

同年,皇太极追尊觉昌安为昌王,塔克世为福王。

顺治五年(1658年)清世祖福临追尊觉昌安为景祖翼皇帝,追尊塔克世为显祖宣皇帝。

顺治十五年(1658年)清朝尊觉昌安、塔克世所葬之地为永陵(在今新宾县永陵镇西北)。

觉昌安生有五子:长子礼敦、次子额尔衮、三子界堪、四子塔克世(明人称为塔失或他失)、五子塔察篇古。

塔克世共生五子:长子努尔哈赤、次子穆尔哈齐、三子舒尔哈齐、四子雅尔哈齐、五子巴雅喇。

由于王杲与努尔哈赤的特殊关系,我们把他列在努尔哈赤的列祖列宗附录之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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