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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天皇驾崩

大儿子李弘被自己毒死了,二儿子李贤被废以后,又令运往巴州看押。武皇后身边只剩下三子李显及幼子李旭轮了。再看看娘家人,两个亲哥哥,武元庆、武元爽死于外州。两个从兄武惟良、武怀运被自己诬陷而死了。母亲死了,一个姐姐被自己害死了。一个妹妹早已死了。姐姐的一子一女,一个被自己毒死,一个被自己勒死。再也无人了。

武皇后忽然感到了孤单。

李治可是一大家子呀,姓李的光是封王、封郡王的就有几十个。可是,文武百官中却无一个姓武的。两相比较,自己太孤单了。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凭什么我们武家就不能有封王、封郡王的!

武皇后立即下令,将武元爽的儿子武承嗣从岭南召回。

武承嗣神气了。袭祖爵周国公,拜官尚衣奉御。不久,又升为秘书监。从一个囚犯,升为从三品大员了。

过了不久,她又将武元庆之子武三思从岭南召入京,任内常侍。

有时候,看着两个不学无术的侄子出现在朝堂上,武皇后居然想到了“一人得道,鸡犬升天”这句俗语,可不是嘛!

眼下,李治的身体更虚弱了,已经有很多天不能陪武皇后了。

武皇后此时,已不是当年了,她已有了随心所欲的权力。当然,她还不敢得罪李治。不论怎么说,李治还有惩罚她的权力。所以,她办的事,有的则背着李治去干。当然,这样的事不多。

武则天背着李治干的事,主要是寻找面首。

最早与徐士杰时,是背着李治。正因为她怕李治发觉,才狠心杀死徐士杰。

第二个是帮她制药的沈南蓼,仍背着李治。

第三个是明崇俨,当然还要背着李治。

自从与明崇俨相好以后,武皇后再未召沈南蓼入宫。

明崇俨死了之后,她也未召沈南蓼入宫。

大约在明崇俨死后的一个多月,她突然想起来,沈南蓼留不得,万一沈南蓼因失宠而将丑事说出去,当然沈南廖必死,可是如果被李治听到了就是个天大的祸事。所以她派亲信侍卫把沈南璎偷偷地杀了。

李治自知活不长了,所以下令太子李显为监国。

任命完之后,在武皇后的提议下,皇上、皇后带着太子监国到东都洛阳小住几日。

天皇与天后的车驾走出不远。

前导的右千中卫校尉,扭一道士来。

校尉禀道:“回禀天皇、天后,有一道士冲圣驾,特扭来见驾。”

李唐王朝是崇信道教的,从高祖当上皇帝就开始了。

他们认为老李家就是老子李耳之后。

李耳乃道教之祖,李家当然该崇奉远祖所创立之教了。

李治已不能坐着,他是躺在车内的。他听校尉禀报说有一道士冲圣驾,即道:“放了吧,又没有惊着朕躬。”

武皇后道:“待本宫看看,是何等样人。”她说着,掀起车轿帘子看道士。

一顶松木道冠、一袭青麻布道,因为一身青,却衬着一张不太老的脸,不黑,有些红润、光洁,尤其是两目有神,年纪大约在四十岁左右。

武皇后平静地道:“你叫什么名?”

“小道俗家姓郭名行真,道号清风。”

“今年多少岁?”

“四十四岁。”

“住于何观?”

“小道出家在青城山,今已下山云游五年了,无一定居之处。”

“以化缘为生吗?”

“小道略懂医药,为人诊病,讨口饭吃,偶尔亦化缘。”

武皇后听了道:“有些身外人之医术,强于医者百倍。”她似自语,又像对李治说的,说完又道,“郭行真,起来吧。”

郭行真站起来。两个校尉仍扭住他,似怕他逃走。

“郭行真,本宫欲带你进宫,因天皇有病,你可协同御医,帮天皇治病,你可愿意?”武皇后竟是用商量的口吻。

“小道愿为天皇效劳。”

“找一匹马给他骑,就让他随在车驾之后。”武皇后命令道。

郭行真一个云游道士,一步登天,成为天皇的供奉了。

凡在皇宫内,或外,有一技之长或一艺之精的,如琴、棋、书、画、乐、舞、医、卜、星相、杂技等人,未授职而被皇上青睐,一律称之为供奉。

武皇后既未试过郭行真的医术,何知其有成?又何以让其高于御医?

原来,武皇后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她见郭行真身体健壮,又正在壮年,身体一定不差,她是召入宫准备充当她的面首。

李治不知其意,他还以为天后是关心他,爱护他呢。

郭行真也不知其意,他是懂些医术,不过仅知一点皮毛。他也确实用一些不值多少钱的草药,几根银针,一把艾绒,治好了一些头疼脑热的小病。

回到东都后,武皇后立即召见郭行真。

当着李治的面,武皇后考问郭行真。

郭行真游江湖已五六年了,阅历多,又确实明白些医药的浅近知识。对武皇后的问话,虽未口若悬河,却对答如流。

武皇后不懂医药知识,见郭行真说话流畅,问一答十,就真的认为他医术高明了。

武皇后很高兴,即命总管太监于天后宫不远处,安置郭行真住下。

已到了这一年——永淳二年的十二月了。

这天,她不带一个宫女,不带一个太监,一个人来到郭行真的卧室。

郭行真正在床上躺着,听见门响,见天后来了,立即从床上跳起来接驾。他跪下,口中道:“小道郭行真叩见天后。”

“起来吧。”武皇后说着,伸手相搀。

郭行真一惊。武皇后搀起郭行真,并未松开手,反而拉住了他的手,一直拉着走到床边坐下。

郭行真的手被天后拉着,他不敢往回扯。只得低头站在武皇后面前,心中像揣个小兔子不住地乱跳。

“你坐下呀!”武则天柔声道。同时,用力一拉。

郭行真即坐在武则天身边,他的心跳得更厉害了。

别看武皇后五十多岁了,脸上皱纹少而浅,仍然白嫩,声音仍然好听。

郭行真在武皇后面前时,从武皇后身上散出的香味,时时刺激着他的鼻子,此时,已是并肩而坐了,香味更浓。他见武皇后的举动,似乎在有意和他相好。但这想法只一闪就过了,他不敢想有这种福分,所以他心中忐忑不安。

武皇后的一句话,让郭行真放心了。她道:“小道士,我的背痒,给我挠一下。”

郭行真照办了。

武皇后的皮肤仍细腻滑溜,郭行真的半边身子都酥了。

突然外面人声四起,一连声地叫着“快找天后”。“天后在哪里?快找。”

听声音是找她的,武皇后不情愿地站起来,看了郭行真一眼,扭头走出殿。

刚一出宫门,她立即又变成了权势显赫的天后了。她昂首挺胸,目光冷峻地慢步走着,突然有太监发现了她,忙奔跑过来,人还未到跟前,即失口道:“天后,不好了,快快回宫,天皇……天皇病危急。”

这个太监急了些,有些口不择言,本想说个天皇不行了,突然想到“不行了”三字是个大忌,所以又改了病危急。

李治的病已入膏肓,这在武皇后来说,已不是新鲜事,崩逝也在意料之中,所以她并不惊慌,却冷冷地对那个太监道:“慌什么?走!本宫去看看。”

李治已是在弥留之际了。

武皇后走到病床前,悄声道:“天皇,今天觉得好些吗?”

李治很反感,因为近几天,大约已有十几天了,武皇后对他的病一点儿不关心,所以他没有回答。

武皇后在近几天已看出李治对她不满的样子,所以她对李治的不回答并不生气。她又一次道:“天皇,觉得好些吗?”李治仍不回答,却闭上眼。武皇后见样,不再问,对身边的太监道:“你们大呼小叫地找本宫作甚?”声音不高,口气却严厉。

几个太监互相看了看,一个李治身边的随侍,低声道:“回天后,方才天皇曾一时背气,奴才等慌了,所以才找天后来做主。奴才不知该怎么办。”

武皇后没有再斥责太监,立即命道:“速传御医来。”

此时,李治睁开眼,身子没动,头没动,只是转了一下眼珠,声音微弱地道:“唤太子来!”

武皇后听见了,复述了一遍,有一个太监飞快地奔出去。

太子李显跪在李治床前,泣不成声。

李治的胳膊动了动,似乎想抬,却未抬起来。他是想摸一下太子的头、脸,却未能如愿。他的呼吸愈来愈弱。御医来了十几个,却都无能为力。

太子跪在床前,大声呼道:“父皇!父皇!您醒醒!”

李治不应。

他已没有了听觉,只是尚未死。武皇后假惺惺地叫道:“天皇,你再睁眼看看我们母子呀!”

一个御医又抓起李治的脉腕。过了会儿,他禀道:“天后,天皇已仙逝。”李治死了,时在永淳二年十二月。李治本打算这一年改元为弘道,可惜,他连宣诏书的力气都没有了。所以,终未改元。

李治这一年五十六岁,他二十二岁登上皇帝位,当了三十四年皇上,前后改十三个年号,最后一个不在内。他是个怯懦的人,有许多事,自己都拿不定主意。他一生中做的最大的一件事,就是把他父亲李世民的才人武照娶进宫,后来又当了皇后。

李治之死,乃武皇后意中之事,故并不悲伤。一切后事,由总管、尚书令、中书令、太常卿、字正卿、鸿胪卿等人执掌分派操持。

皇太子李显于先皇灵柩前即位。

这就是历史上的中宗皇帝李显。

改年号为嗣圣。

尊武则天为皇太后,依旧临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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