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那天清晨，马可做了一个奇怪的梦——他的身上长出了一条尾巴，一条毛茸茸的足足有三四尺长的大尾巴！马可有些半信半疑地摇了摇，噗噗噗，嘿！那家伙像一只温顺乖巧的宠物狗的尾巴一样善解人意，又像一只善于察言辨色的守院狗的尾巴般敏捷伶俐，马可一下兴奋得从床上蹦起来。
马可是一位小职员，十几年里，在公司里他一直兢兢业业工作，本本分分做人。可是，所有这些回报他的又是什么！十几年来，眼看着身边的同事一个又一个就在他的鼻尖下靠着溜须拍马、阿谀奉承升迁了发财了有了一官半职了，可他却一直是一位地位卑微薪水少得可怜的小职员！马可到现在还记得一个月前，妻子离婚前临走出家门时耸着小巧的鼻子撇着嘴向他满脸轻蔑地嚷出的那句话：
“马可，去你的正直去你的善良去你的酸唧唧的清高吧！知道吗，马可，你那叫什么？叫懦弱，叫无能，叫他妈的窝囊废！”
妻子说这话时，她怀里的那只宠物狗咪咪不停地摇晃着它那根纤巧、可爱的小尾巴，仿佛是在为自己的主人助威加油，摇旗呐喊。
当时马可悲哀地想：要是他有咪咪这样一条尾巴就好了，有了它，他的人生一定会翻个个儿！
现在好了，上帝终于赐给了他这样一条美妙的尾巴，这对于他来说简直是如虎添翼——不，如人添尾！从此，在公司里他一定会左右逢源，八面玲珑，步步高升！
马可刚刚想到这，梦就遗憾地醒了……
揉揉酸涩的双眼，马可下意识地沿着内衣将手伸向自己的尾巴骨——哦，老天！他触到了什么——他的尾骨上真的长出了一条毛茸茸的足足有三四尺长的大尾巴！
接下来，马可内心里感觉到的不是兴奋不是得意，而是——恐惧——一种看见一个无毛灵长目类人猿类动物却长有一条滑稽可笑的狗尾巴的令人毛骨悚然的恐惧！
如果，公司里的同事知道他长有这样一条滑稽可笑的狗尾巴，他们不笑掉大牙才怪呢！说不定，他们会送他去动物园，疯人院，或者什么名字稀奇古怪的研究所……想到这，马可难过得几乎要哭出了声。
眼看着上班的时间就要到了，一想到公司老总雷尼那一张肉嘟嘟的总是铁板一样阴沉的大肥脸，马可禁不住沁出了一身的冷汗！他慌忙跳下床，在衣柜里左挑右拣，最终总算是找到一条冬天穿的皱巴巴的肥褪裤。马可脱下内裤，将这条皱巴巴的肥腿裤穿在腿上，就夹着公文包，逃一般地出门了。
2
谢天谢地！在公司里的打卡机关闭前马可总算是紧夹着尾巴，迈着碎步忐忑不安地一路小跑进他们的办公室。破天荒的，今天办公室里出奇的安静，早到的同事一个个屁股像被椅子粘住似的坐在自己的办公桌前写写画画，或者漫不经心地翻阅着几天前的报表，相互点头打招呼，既像若无其事，又像暗藏着什么秘密。整整一天，马可第一次没有听见隔壁办公室里他们公司出名的人精儿胡莎莎在楼道里唧唧喳喳走动，他们办公室的头儿老李也像忘了他这个人似的没有给他找任何碴儿。终于熬到下午下班，马可想，他该去街角的裁缝部，做一条宽松些的西裤。
出乎马可的意料，这间仿佛被人们遗忘了的平日里冷冷清清的裁缝部前围满了人，马可向人一打问，原来几乎所有的人都是来这里做宽松的西裤！马可向他前面的几个人的后背上瞟一眼，所有的人屁股下似乎都鼓鼓囊囊的，他们好像马可一样，也像是夹着一条尾巴！就在人群中，马可很意外地看见他们公司的老总雷尼。不知为什么，今天马可没有像以往那样躲到一边去，而是穿过人群走过去，恭敬、亲热地和雷尼打着招呼。雷尼红着脸嘟嘟囔囔对马可说，他来这里是想做一件春天穿的马甲，并且，他还以很内行的口吻对马可说，这间裁缝部师傅的手艺棒极了，他夫人在这里订作的一件晚礼服，被人夸赞了好几年呢！就在雷尼转身时，马可偷偷瞟一眼雷尼，雷尼肉敦敦圆滚滚的屁股像是比别人鼓得更突些，马可内心里不禁一阵激动——莫非，雷尼也像他一样，也长出了一条尾巴？！
第二天上班，刚刚打开当天的报纸，马可就被报纸上的一篇文章吸引住了——《进化的证明》。
据文章的作者称，人类这种无毛灵长目类人猿类动物在物种亿万斯年的不断演变进化中，现在，终于像他们的老祖宗一样生长出了尾巴，这是人类进化的结晶，是物种间相互演变、变异的有力证明！这种人类最新生长出的器官，它将像人的嘴巴、眼睛甚至大脑一样，将是人类表达其情感和思想的最新工具……
报纸上的文章还没读完，马可就长长地舒了口气，几天来一直悬着的一颗心现在总算是落在了肚里。看来，办公室的其他人都早已看过报纸了，有几个同事还半开玩笑半是认真地相互打问，他们各自长出的是什么尾巴？
几天后，马可发现，城市的大街小巷开始四处兜售一种式样新颖的西裤——他的模样就跟马可记忆里他孩提时穿过的开裆裤差不多，在裤腿的分岔处巧妙地开出一个洞，让人的尾巴可以舒适、自然地露出来。没几天，大街上呼啦一下新开了好几家“尾巴美容院”、“尾巴按摩中心”，有些头脑灵活的小商贩开始四处叫卖尾巴油、尾巴外套、尾巴飘带。不久，马可就看见，街道上那些时髦女郎们尾巴上扎满花花绿绿的飘带，身后像竖着面旗子般手挽着手招摇过市。有些顽皮的小家伙尾巴上拴着气球蹦蹦跳跳跟在父母身后，模样显得既滑稽可笑又活泼可爱。
3
一个月后的星期一清晨，好久未在公司露面的公司老总雷尼在公司里一帮大大小小头脑的陪同下，来马可他们办公室检查工作。雷尼那张肉嘟嘟的大肥脸油汪汪的，屁股后面骄傲地高高竖起的那一根尾尖上长着一撮棕黄色长毛的狮子尾巴，更使他显得既威严又傲慢。马可回头再看看，雷尼身后的人几乎人人都长有一条尾巴——公司副总老桑屁股后面拖着条狼尾巴，公司办主任老胡双腿间夹着条狐狸尾巴，他们办公室的头儿老李有条马尾巴，马可还看见一条条狗熊尾巴山羊尾巴兔子尾巴甚至老鼠尾巴！
接下来的一天，办公室里一下像是炸开了锅，这种人类最新生长出来的器官让所有的人既感觉到新奇又充满莫名的兴奋。人精儿胡莎莎扭着屁股走进他们办公室，炫耀似的问别人她那条纯白色的狐狸尾巴漂亮不漂亮？老李抱怨说他的尾巴太长了，走路都绊到脚下；平时就胆小的丽丽因为长出了一条又小又短又难看的兔子尾巴难过得哭了；马可的好朋友胖子因为屁股下的一条亮光光的猪尾巴成为人们取笑的对象；倒是马可，那条可爱、伶俐的狗尾巴，一下使他变得比从前机灵、精明、可爱起来了……
既然人人都有一条尾巴，就像人人都有一个大脑一张嘴巴一只鼻子一样，这当然没有什么大惊小怪的。何况，何况有些尾巴还是每个人身份和性格爱好的证明呢。两三个月后，整个城市就像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一样，日子又开始钟摆般按部就班地进行着。
只是马可，就像当初梦中所发生的情景一样，真的如虎添翼，在公司里渐渐变得左右逢源，八面玲珑起来——
现在，每逢碰见老熟人老同事，他会不由自主地摇几下尾巴，以表示亲近和友好。每天上班，边走向自己的办公桌，他的尾巴会轻轻地在每个同事的肩膀上拍几下，既显得亲热，又不失尊敬。当然喽，公司里每次开会，更是少不了马可——他坐在显眼处，每当老总雷尼讲到慷慨激昂处，马可总不忘摇几下尾巴，接下来，整个会场便响起一片热烈的摇尾巴声。
功夫不负有心人，有一天，人精儿胡莎莎悄悄在马可耳边嘀咕说，由于他们办公室的头儿老李尾巴没有马可摇得起劲，现在已失去了老总雷尼的信任，雷尼已打算，将马可作为下一任他们办公室头儿的人选。
当然啦，现在马可可是成熟多了，他知道，自己要坐到老李的位置上，可不是光摇几下尾巴就能办到的事。一个月发了薪水后，马可咬咬牙，去了趟银行。傍晚，擦天黑他去了雷尼的别墅。第一次，马可在雷尼那张肉嘟嘟的大肥脸上，看见了亲切、和蔼的笑容。
一天下午刚上班，公司的副总老桑来他们办公室找他们的头儿老李。老桑和老李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儿，可马可发现，老桑脏兮兮的狼尾巴在办公桌下不时碰碰老李又粗又长的马尾巴，好像在“诉说”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凭着自己灵敏的嗅觉，马可觉得这不大对劲，这里面肯定藏着什么猫腻！趁着老桑和老李聊得正起劲，马可偷偷溜出了办公室，将自己的这一发现报告给了公司老总雷尼。
几天后，老总雷尼成功挫败一起搞垮他的阴谋，最终，公司副总老桑拖着他那条脏兮兮的狼尾巴灰溜溜地离开了公司，马可顺理成章地坐在了老李的位置上。
这根美妙的尾巴，终于为马可赢得了公司老总雷尼的青睐和信任，马可成了老总雷尼跟前的心腹兼红人。现在，他的工作无非是陪雷尼外出兜兜风，打打猎，喝喝酒，隔三差五的，去几趟“尾巴美容院”、“尾巴按摩中心”。
只是，有一次，马可陪雷尼出去喝酒，看着满桌的鸡鸭鱼肉，马可突然没有了胃口，而雷尼刚刚仍在脚下的一块肉骨头，却像块金子似的让他心里痒痒得难受。
还有一次，下班路过超市，马可看见一堆一个一两岁的小宝宝刚刚拉下的一泡金黄色的屎，那讨厌的东西忽然香喷喷地勾起了马可的食欲，如果不是当时超市门口挤满了人，马可拼命地压抑着自己的欲望，他非俯下身凑上去不可！
马可一下感觉到了事情的严重性。他知道，这都是进化的结果，照这样发展下去，他的身上长出毛用四条腿走路也许是为期不远的事！当然了，老总雷尼也好不到那里去，凭着自己灵敏的嗅觉，马可发现，那些名烟名酒啦桑拿按摩啦酒店宾馆里的时髦女郎啦，雷尼对他们统统没了兴趣！雷尼现在喜欢的是野味——就像一头真正的狮子所喜欢的野兔野鸡山羊狐狸那样的野味！并且，雷尼现在在大白天总是耷拉着眼皮，上班时关起总经理室的房门打起瞌睡来，呼噜声整个办公楼上的人都能听清！
马可现在的工作便是为雷尼搞这些血淋淋的野味——
起初，他带着猎枪，去城郊打田野上的野兔，河滩上栖落的野鸭野天鹅。不久，他又长途跋涉开车去山区，从那些长着牛尾巴山羊尾巴的山民手里收购山羊野鸡和狐狸。没过多久，马可便发现，这些东西已越来越难搞了，城里那些长着像雷尼那样的狮子尾巴金钱豹尾巴甚至老虎尾巴的家伙越来越多，马可每天出门上街，一辆小轿车的车门刚刚打开，从车里便会爬出来一个长着狮子尾巴老虎尾巴红光满面大腹便便的家伙。一个人走在街角，马可不时碰到一些长着狗尾巴狐狸尾巴的人，低低地压着嗓子，满脸诡秘地问他：“老板，手里有野鸡野兔山羊野鹿吗，价钱好商量！”
后来，马可想到了钓鱼。最初，他拿着渔竿去河边钓那些足足有一两尺长的鲢鱼青鱼鲤鱼，但是不久，河岸边钓鱼的人越来越多了，马可想到了捕鱼。他从街上买回来渔网皮裤防水胶鞋，将自己打扮得就像个乡下真正的渔民。
应该说，老总雷尼对马可还是不错的。每回天擦黑马可摇着尾巴将那些鱼啊肉啊送到雷尼的别墅，雷尼会努努嘴，指指客厅门边鼓鼓囊囊的食品袋，马可向着雷尼感激地摇摇尾巴，便提起食品袋下楼了。马可知道，食品袋里一定有他喜欢的香喷喷的鱼刺鱼骨鱼尾巴甚至一大块肉骨头。
4
天越来越冷了，随着鹞鹰鸽子麻雀这些鸟类的相继绝迹，城市一下变得光秃秃的，一种阴森、恐怖的气氛开始笼罩着整个城市。马可已有好几回在背街的墙壁上电线杆上读到寻人启事，最初是儿童和女人，后来是老人，再后来，便是马可这样的成年人。他们公司已失踪了好几个同事，政府最近发下来一份公文，如果一个人失踪一个月后还没有找着，便向国家安全机关报消失，就是说，这个人将永远从人们的记忆里消失了，从世界上消失了，从地球上消失了。
一天傍晚，在发浑的河水里撒了一个下午的网，除过捞上来几个空酒瓶几只易拉罐一大堆破旧的塑料袋外，网里就连一尾鱼尾巴也没有。马可伤心极了。马可知道，雷尼对他最近的表现很不满意，他几次都是空着手去雷尼的别墅。如果，这次再空手去的话，雷尼非叫他像别人一样，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不可！
驾车回城时，在郊外的农田里，马可远远看见他以前的同事胖子。当时太阳快落山了，胖子正撅着屁股在农田的甜薯地里翻捡着什么，他的屁股上那根短短的猪尾巴兴奋地打成一个麻花结儿。
看见胖子的第一眼，一个可怕的念头跃入马可的脑海，但只短短的一瞬间，马可就将这个可耻的念头像掐灭一根烟蒂般彻底熄灭了。胖子几乎是和他同时进公司的，最初，办公室的头儿老李总找他的茬儿，几个难缠的老同事总是捉弄他，后来，胖子帮他“修理”了几个羞辱他的同事，情况才有所好转。他休假时和胖子去过几次胖子乡下的老家，他们肩并肩躺在太阳晒了一天的暖烘烘的河滩上，仰望着头顶又亮又大的星星，讲他们各自大学里的初恋，心中的梦想和未来的抱负，两人是那样情同手足……
马可想到这，不由自主地将头埋在了汽车的方向盘前。过了好一会，他抬起头，却鬼差神使的将车倒了回去。
听见马可的喊声，胖子像从前那样向他露出一脸憨厚的微笑。坐在副驾位置上，胖子神秘地压低嗓子对马可说：“马可，瞧我搞到了什么？！甜薯，这么大的甜薯，要不要来点？”
胖子的身上散发着一股汗水和泥土混合而成的酸臭味儿，他还像从前一样，亲热地问马可这问马可那。
两人闲聊了一会，马可故作神秘地说：“胖子，你有好事了，雷尼让我专程来找你。”
“真的吗？”胖子像是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真的。”马可以自己都感觉到别扭的语气说。
胖子兴奋得嗷嗷直叫。看样子，当时如果不是在飞驰的汽车上，他非在地上蹦跶几下不可。
马可忽然感觉自己心里难受极了。
车停在雷尼住的别墅的楼下。上楼时，胖子跟在马可身后喘着粗气嘟嘟囔囔问：“马可，到底是啥事？”
“当然是好事！”马可向胖子做了个顽皮的鬼脸。
进了门，看见马可的第一眼，雷尼抬起耷拉的眼皮，那目光阴森得让马可禁不住打了个寒噤。
后来看见了马可身后的胖子，雷尼肉嘟嘟的大肥脸上总算是有了笑容。聊了一会，马可推脱说有事，向雷尼心照不宣地摇摇尾巴，就撇下胖子出门了。
刚刚走到楼梯的拐角，马可就听见身后传来一声尖叫——一声像是一整块玻璃被打碎时所发出的尖利、刺耳的嚎叫，听到它，马可感觉自己的五脏六腑像要抽搐成一团。破碎的星光从头顶的天窗里落下来，马可靠着墙无力地呆站着。不久，他的身体软软地沿着冰凉的墙壁滑下来，他终于蹲在墙角，抱着头，就像一条真正的狗一样呜呜地哭了……
5
十二月尾的一天黄昏，快下班的时候，胡主任摇着尾巴走进马可的办公室。为争公司的几项肥差，马可早和胡主任闹翻了，他不知道，这个老狐狸今天来打什么鬼主意？
“马可，老总让你晚上去一趟他那。”胡主任摇着他那条灰黄色的狐狸尾巴，阴阳怪气地说。
“胡主任，啥事呀？”
“当然是好事喽！”胡主任哈哈笑着走远了。
公司里现在不断有人失踪，从前是胖子那样蠢头蠢脑的员工，后来是对公司老总雷尼心怀不满的人，现在，是老总看不顺眼的人。
马可又有好几天没有去雷尼的别墅了，他不知道，等待他的将是什么？
出乎他的意料，当他不安地摇着尾巴敲门进屋时，雷尼那张肉嘟嘟的大肥脸上堆满了笑：“马可，这么久不来了，怪想你的。”说着，雷尼就将马可让到客厅的沙发上。
雷尼拿过一瓶酒，给他和马可各自倒了一杯：“马可，陪我喝杯吧。”
马可将酒端在手中，迟疑片刻后，他将酒杯送到了嘴边。
雷尼一仰脖，一杯酒“咕咚”一声倾进了他肥厚的大嘴巴里。
雷尼喝着喝着，忽然望着马可莫名其妙地哈哈大笑起来。马可在他大张着的嘴巴里，忽然看见一排排尖利的牙齿，同时，一股巴黎香水再也掩不住的一种只属于动物所有的恶浊的臭味愈来愈近的飘向他的鼻孔，让他恶心得几乎要呕吐。马克还看见，雷尼的手臂上脖子上长满了长长的黄毛，他原来短短的粗胖的手指不知什么时候变得尖尖的，就像一只食肉动物丑陋的爪子！
马可惊愕得几乎要“啊”的一声喊出了声！
不过，马可还没有喊出任何声音，他就看见，一只尾巴尖上长着一撮黄毛的巨大的狮子从他对面的沙发上一跃而起，像一座大山般猛然向他扑了过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