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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不同寻常的回国之旅

日本投降后,中国很多同志来到苏联。有一天,孙维世从广播里听到中共访问团访问苏联的消息,在访问人员的名单中听到郭沫若的名字,便决定去拜访。

孙维世的这次拜访受到了苏联内务部有关人员的阻拦。

据与孙维世一同前往郭沫若住地拜访的林利回忆:“1945年我在苏联广播电台工作,日本投降后,从中国来了一些同志访苏,郭沫若也来了。有一天,在内务部(苏联内务部又称内务人民委员会,是苏联情报机关克格勃的前身)工作的小张(即曾秀夫)忽然来到台里,对我们几个中国同志谈话,要大家不可去访问郭沫若,说他毕竟是国民党的大官,要我们警惕。可是维世一定要去看,因为维世的父亲生前和郭是好友。我心惊胆战地陪维世去了郭沫若的旅馆。我不是害怕,而是怕小张知道我们的行踪。我的惶恐之情现诸言表,当然被郭察觉。”

郭沫若与孙维世生父孙炳文同为四川人,曾经是好朋友,见到孙维世非常高兴,他向孙维世讲了国内革命的形势,孙维世也向郭沫若谈了自己在苏联学习的情况。郭沫若一听孙维世学习的是俄罗斯戏剧,非常高兴,希望她学成后能尽快地回到国内。

郭沫若访苏回来,写了《访苏纪行》一书,书中还专门写到,在莫斯科的时候,老朋友孙炳文的女儿孙维世专门去看过他。

这年夏天,孙维世结束了在苏联的学习,根据组织关系,向苏共中央对外联络部递交了回国申请。与孙维世一同申请的还有她的好朋友林利。申请递上去后,苏共中央对外联络部很快就批准了。对家国的思念使两个年轻人在接到通知的当晚兴奋得一夜未能入眠。

为了安全起见,周恩来夫妇决定让她们跟李立三的夫人李莎一同取道东北回国。离开祖国近六年了,中国人民已经取得了抗日战争的全面胜利,她们无时无刻不思念着自己的祖国,思念着自己的亲人。

与孙维世一同回国的李莎是李立三的第四任妻子,原名叶丽萨维塔·巴甫洛夫娜·基什金娜,著名俄语教育家,1914年3月20日出生于俄罗斯萨拉托夫州巴拉绍夫县的一个乡村。父亲是沙皇时期一个贵族知识分子,当过律师。年轻的李莎是一名苏联共青团员,14岁便投身革命,1928年读完初中后,到国家出版局办的一所半工半读的印刷技术专业学校,开始了自食其力的生活。1941年毕业于莫斯科外语师范学院,后在出版社工作。1933年19岁时与李立三相恋,1936年2月在她22岁的时候与37岁的李立三结婚。

李立三原名李隆郅,1899年11月18日出生于湖南醴陵县一个私塾教员之家。1915年到长沙上中学,后到湘军当兵。1920年赴法勤工俭学,留学期间接受共产主义思想,并积极参加学生运动。1921年被法国当局强行遣送回国。回国后到上海,经陈独秀介绍加入中国共产党。随后经组织安排去安源煤矿,并成为中国“工运”最主要的领导人。他与周恩来关系很好,这不仅因为他们都曾是留法勤工俭学的同学,更重要的是李立三也是中国共产党早期领导人之一、革命家、工人运动的杰出领导人。1923年至1925年先后任中共武汉区委书记、上海总工会委员长,参加领导了“五卅”大罢工运动。后任中华全国总工会执行委员,1926年在武汉领导工人运动。1927年8月参加南昌起义,并任前敌委员兼保卫处长,不久任中共广东省委书记。1928年在中共六大上当选为政治局常委,随后任中央宣传部长兼秘书长。1930年6月至9月因周恩来去苏联,从而主持党中央日常工作,并犯“左”倾冒险主义错误。1931年在中共六届三中全会上被免职。1931年至1946年被派往苏联学习,改名李明,先后在列宁学校当研究生,在国际工人出版社任中文部主任,并在一所军事学院任副教授。

李立三与李莎有一个女儿名叫英男,这次也与孙维世同行。孙维世和林利根据事先的联系,与李莎在莫斯科火车站会合,然后一同登上?火车。

经过长途奔波,小火车到达满洲里。车站里早已站着一队士兵,见小火车进站,就跑上来迎接她们。

一位领队的来到面前敬了个军礼,告诉她们,自己带着一个警卫班,是奉李立三之命专门来接她们的。接着,这个班的战士带着她们登上了去哈尔滨的火车。

坐在火车上,孙维世的心感到说不出的温暖,脚下就是自己日夜思念的土地,这就是自己祖祖辈辈生活的祖国的土地啊!

第二天醒来,窗外一层薄薄的晨雾,一座座形状各异的山丘在雾岚中时隐时现,如同一幅幅精致的水墨画,令孙维世激动不已,眼里溢满盈盈的泪花。

李立三的警卫员刘升走了过来,给她们送来了早餐。孙维世一看,哎呀,有包子、馒头,还有烧鸡,这真是意想不到的美味。

孙维世和李莎、林利大口吃着,刘升在一旁告诉她们,这一路上不太平,还得多注意,有时会出现土匪。万一遇上了不要慌,要听从安排,有警卫班的战士负责,会平安地送她们到达目的地。

从满洲里到哈尔滨,孙维世一行和战士们走了近十天。当火车出现在哈尔滨的车站时,李立三早已站在那里等她们了。

孙维世找遍了整个车站不见其他来接的人,感到很奇怪。她们这次回国,是通过组织联系的,理应由东北的组织上派人来接,怎么却不见人影?而李立三来接的,到底是他的妻子还是包括孙维世与林利呢?这不由使她感到困惑。

李立三说:“走吧,先到我家里去住吧。”

从莫斯科到哈尔滨,孙维世一行用了二十多天的时间。出发时,她和林利与李莎还不太熟悉,二十多天下来,三个人成了好朋友。在火车上,难免感到寂寞,大家就相互谈自己的经历,当两个未婚的女子听到李莎的讲述时,都为她对爱情的坚贞所深深感动。

林利在她所写的《往事琐记》中是这样回忆的:

从莫斯科到哈尔滨走了约二十来天。一路上我们和李莎交谈,此时才知道苏联的肃反有多么严酷、可怕,李莎的经历又是多么坎坷,也才知道在莫的中国人为什么听到李立三就感到不祥和恐惧。原来他曾被诬为日本间谍而被肃反机关监禁过。他们俩相识和结婚时李莎还很年轻,职业中学毕业,做过女工。是李立三鼓励她继续学习,她又进了外语学院。当时他(李立三)在救国时报社工作。婚后他仍住在原来的共产国际宿舍(即“留克斯”)的一间屋子里。安稳的日子没过多久,一天夜里,内务部的人把他带走了。李莎也被从“留克斯”宿舍赶回娘家。朋友们断绝了和她的往来,她所在的外语学院召开有党员参加的五百人的共青团大会,要她表态,即和“人民公敌”李立三划清界限。她没有,她不相信李立三是敌人,结果大会当场对其作出开除团籍,被迫交出团证。她仍不避嫌地打听李立三被关的处所,送去换洗衣物。经过一年多时间,李立三终于被释放出狱,回到李莎的娘家住下。又整整一年的时间,李立三去共产国际机关作检讨,写书面检查,整整一厚本材料都是李莎帮助他打字而成的。一年后李立三被共产国际开除中共党籍,但工作又历经周折,终于在苏联外文出版局找到了翻译工作的职位。至于中国共产党于1945年第七次全国代表大会上把李立三选为中央委员的事,他们毫不知道。直至1946年的元旦那天,苏共中央对外联络部通知他去谈话,他们俩口子还以为是要他去当中长铁路的翻译。当苏共中央工作人员告诉他当选中共中央委员时,他为之愕然,因为自己已被开除出党。当时也不及细说,立即整装回国,半年多后就把患难与共的妻子接回中国。这像是一段传奇,却又是真实的故事。我和维世听了很感动,对李莎也顿时刮目相看。

情窦初开的孙维世为这样的爱情赞叹不已,在她少女的心里,第一次深深地感悟到,这才是真正的爱情,这才是真正的生命的自由选择。这样的人生经历,这种真挚坦诚的朋友的身世,对于她以后处理自己的爱情与婚姻不无影响。听着听着,被感动的泪水时常会情不自禁地从她清泉一样的眼眶里涌出。

回到日夜思念的祖国,看到如此辽阔的东北原野,孙维世的心情非常激动。这是怎样令人沉醉的大平原啊!奔腾的黑龙江穿过原野,如巨龙般跃过,腾起蒙蒙水雾,将一片一片迷人的白桦林隐藏在深深的岚气里,缥缈朦胧如同童话。高大的骡马拉着车,在广阔的原野上奔驰,赶车人扬起手中长长的鞭子,在空中发出“啪啪”的响声。在绿茸茸的大地上,五颜六色的野花星星般闪着诱人的光亮……

孙维世一行来到哈尔滨,李立三亲自到火车站来接她们,下了火车就被派来的战士接上了汽车。孙维世坐在车上,惊奇地问:“这哪来的车,是我们自己的吗?”

小战士自豪地说:“当然是我们自己的。”

在苏联汽车是最常见的交通工具,可是在中国,在当时中共领导的军队里,那可是一件稀罕的东西。孙维世不由想到自己出国的时候,革命正处于困难时期,那时别说是汽车,就连找一架马车也很困难,万万没想到几年过去,一切都发生了变化,部队里竟然有了汽车。

孙维世说:“抗战胜利了,我们的队伍也壮大了,真叫人高兴。”

她对李立三说:“李伯伯,革命成功了,我们的国家就会建设得如同苏联一样,到时天天都有汽车让你坐的。”

李立三说:“那时我可老了呀,你得开着车来接我哟!”大家都被李立三的话逗得大笑起来。

孙维世说:“好的,到时我会开着汽车来接你去看我们排演的?歌剧。”

李立三看看夫人李莎,对孙维世说:“我们可要看你排演的俄罗斯歌剧,让我们好好回忆回忆这些难忘的岁月。”

从远方归来的祖国忠诚的儿女们,就这样在车上高兴地谈着眼前的变化,谈着未来。孙维世与李立三夫妇谁也不会想到二十年后,就因为这么一张剧票,竟然给他们带来了灭顶之灾。

孙维世和林利暂时住在李立三家里。屋子不算大,里面有一张饭桌,另外还有一张桌子,靠窗摆着,上面放着笔墨纸砚。屋子里还放着几把木头凳子,一张东北的大炕,上面放着几床崭新的军用棉被。

李立三对安排布置的小战士表示感谢。

小战士说:“不用谢,这些都是林总亲自安排的。”

孙维世问:“林总,是不是林彪?”

小战士说:“是的,他的家也在这个地方,离你们这里不远。”

孙维世在莫斯科郊外的那个晚上与林彪分手之后,就很少知道他的消息。一来是因为苏联发生了卫国战争,孙维世终日与苏联人民一起投入了反法西斯的战斗,林彪也指挥着千军万马终日在抗日前线拼杀,两个人再也没有联系过。二来就是想联系,那时也没有畅通的邮路。天涯海角,人各一方,孙维世只能从苏联报纸刊登的关于中国抗日的一些消息中,了解到林彪在前线指挥作战的情况。现在听说林彪就住在附近,便对李立三提出到林彪家去看一看。

作为烈士后代,孙维世在当时的中央领导人中一直被认为是“大家的女儿”。李立三知道她与林彪之间的事情,她想去看一看这位东北战场的最高指挥员,那也是情理中的事情,当然表示同意,并让李莎和林利一同陪她去。

李立三和林彪都住在铁路职工小区,两家隔街相望。三个刚刚从苏联回来的年轻漂亮的女性,踏着中国北方大地和煦的阳光,跨过街道,绕过一排白桦树,便来到了林彪的家。

孙维世走上前去,轻轻地叩响了房门。

在林彪与孙维世之间,即将发生什么样的事情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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