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一戟

接下来的两天里，程暄跟孔七原本的小厮们搞好了关系，当然用的也是吃食。

说起来惭愧，这个年代许多调料、食材都是没有的，甚至连煎炒烹炸这样的手法也都缺了好几样。所以程暄虽然因为水平有限，材料有限，但是凭着现有的东西仍然叫周围的人大呼好吃，赞不绝口。连带着对她也都好的不能再好。

她也算是明白了穿越古代在厨艺上有天赋是多么大的优势。

作为主子，孔七当然吃到了更多好菜，原本对跳脱的程暄没什么信心的他倒是吃了一惊，之后便是离不开程暄的饭菜了。

他甚至还叹道：“这下我孔七又要凭着一个好厨子名扬一把京师，耽于美食这个名头我怕是躲不过去了，孔暄，若是有人邀你，你可别抛下我这被你养精了的舌头啊！”

程暄听得怪不好意思的，当天晚上就又做了几个好菜，给上上下下，还有那个一开始说风凉话的王二郎吃了顿好的。

之后，因着王二顿顿来蹭，程暄偶尔能跟他说上几句，还被他用“曾经的族妹”调侃过，但是程暄感受到他在骨子里就对女子有着轻蔑的态度，尤其是对她这种无有根基、依附贵人的女子，所以并没有表现出来热切，只是礼节上，说了几句。

待程暄撤下了他们用过的饭菜，王二才苦着脸对孔七道：“怎么办，你家表妹似乎对我多有戒备，可是我曾得罪过她么？”

孔七点着头表情无辜道：“是啊。”

王二一挑眉毛，“七郎你笑不露出来，别以为我看不出来，憋着多难受啊！”

孔七弯着唇角，不搭他的腔。想起来程暄，他心中熨帖着。

程暄虽是身份不同，但守下人的规矩是一定的，待主人吃过饭之后，她与其他下人一同吃。

跟孔方的关系碍着孔七的缘故倒是面上过得去了，只是孔方在无人的时候总是缠着她要再比试一番，对此程暄只有无视之了。

两天之后，程暄跟孔方一左一右，孔方驾车，她则是副驾驶，原本的车夫被她哄到了后面一辆载着杂物行李的驴车上。

马车在这个年代同样是稀罕物，中原少马，大多数的马都在军中服役，少数的分散在世家里。故而在街上看到马车或者骑马之人，必然是有身份的人。

饶是这样，程暄还是坐不太习惯这晃晃悠悠地交通工具，若是路稍微颠簸了一些，车上跟筛簸箕似的。皮糙肉厚如她，屁股也遭殃的厉害，最后还是被孔七唤进了马车里，坐了几层垫子才好了些。当然能一路对着孔七这张脸，程暄觉得自己不能再好了。

赶路半月余，到了边城。

孔七与王二都是请了外放，皇帝也干脆把他们两个批到了一个地方，让他们到边城、准确来说是边军里历练历练。

历来都是有世家子如此镀金，到军中走上一圈，尤其是参加了什么战役，不需要太劳心劳力便能捞来个好履历，边城的将官也是这么看孔七和王二的。

虽则孔七名声在外，但到了边城已经弱了很多，相比于孙大人的殷勤，守城的将官给他们两个安排了个住处之后便不再管他们，吃喝一应自行解决。边军上下在他们二人出现的时候也怠慢了很多。

孔七理解，故而不在意，王二也理解，但是还是咬着牙要做出来什么给这帮人看看。

赶路易上火，被怠慢了也容易上火，外出应酬也被带着的程暄看得有些心疼，就干脆给他们两个做的稍微清淡一些。半月之后，听闻将有战役，要夜袭蛮夷，她又多加了肉食上来。

古代的战役是什么样的？冷兵器、肉搏、攻城云梯、投石机、杀喊声，有身先士卒，也有运筹帷幄之中决策千里之外。程暄坐在黑暗中把脑袋里所有关于古代战争能想到的词都捋了一遍，之后自己穿好了藤甲，又去孔七的屋里帮他穿好了战甲。

“郎君千万小心，我和孔方定然护着您，您可别冲动。”程暄低着头，说话有些絮叨。

孔方抱着剑站在门口，听着程暄的话忽然心里安定了一些。

孔七看着身前这个姑娘忙来忙去的，低头只能看到她扎起来的马尾，想她穿着藤甲腰上配着弯刀样子分外的英气逼人，便伸手搭到了她肩膀上，果然感觉到了一丝颤抖，便低声温和道：“你别紧张，别怕。”

“不会，是我硬要跟来的。”程暄嘴硬，抬头望向孔七的眼睛，那里泓若清泉。

“你说过，这是一场要我来看破的大梦，就当他们都是梦里人，没甚么可怕的，我也不重要，你才最重要，听到了么？”孔七的声音入了她的耳就沉淀到她的心里，“还有啊，你家郎君什么时候冲动过？孔七可是少年成名、誉满京师的孔家郎君。”

程暄看得有些痴，忙点头敛目，加快了手里的动作，把盔甲的暗扣系紧，这才道：“放心吧，我身手很好。”

最后戴好了头盔，配好了剑，程暄忙活完毕，才走到一边把一杆长戟拿在手里，长戟都快与她身高一齐了。若是有连弩手枪，她也绝对不会放过，通通带在身上的。

她觉得自己恐怕不会像孔七担心的那样狠不下心杀敌，战场就是个你死我活的地方，抹去了个人属性，代表集体意志，个人的生死不再有什么意义。那只是个数量，死的更多的一方，大概就是败了，即便是守住了城或者攻下了城，那也是惨胜。

出了门，程暄和孔方走在孔七郎的身后，感觉好像道了现代跟着老板出去找事一样。

程暄望着孔七的背影，抿紧了唇。

王二从另外一个院里过来，本来还要打趣孔七，结果一眼扫到他身后全副武装的程暄，明显愣了一下，皱起了眉之后，厉声斥孔七道：“孔七，你守着温香软玉便好，何必拖着人家姑娘家上战场？那是女人能上去的地方么？孔七你不要－－”

程暄上前一戟就朝他刺去，戟尖直抵咽喉才堪堪停住，王二的声音顿时戛然而止。

程暄就是孙府第一次闯进去又逃跑的贼这件事被瞒了下来，他并不知道，当下看到孔七还带着她，便以为他已经失了理智，当然惊怒。结果程暄这一戟，让他惊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