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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最后的聚首 (2)

几个朋友一听,笑得这小屋的窗户直颤,说还介绍信呢,你看我们哪个长的象介绍信?人家双喜有经验,车到了丰台站,直接让俺们下了车,又转了好几趟公共汽车,这才找到你这儿,这北京的胡同跟俺们太原还真象,要不然初来乍到的,非迷了路不可。

远洋看这都过了中午了,问几个人吃了饭没有,大家都说来的路上,在西四路口找了个国营的早点铺吃过了,不用他惦记着。于是远洋就问几个人什么打算,来了北京总不至于是真为了看他来的吧?

大明说了,俺们好不容易来了一趟北京,天安门总得去吧?就算见不到毛主席他老人家的面,俺们也得和老人家的像合个影吧?这都念叨了十几年了,总算念叨到了北京,那第一个任务肯定就是天安门啊!

臭三儿说是哩是哩,洋子我们是来看你,但是你总是没得毛主席他老人家重要,所以我们的任务是来看他老人家,顺道探望一下革命战友,我们亲爱滴赵远洋同志。

远洋说臭三儿你这个嘴啊,就是臭,话到你嘴里,好话也变成臭话了。这时半天不吭声的南南说话了,说要去天安门啊,就明天晚点去,过了中午再去,要不大十一的人多,那哪是逛天安门啊,比逛澡堂子还挤。我给你们出个主意,先逛故宫,从后门进,前门出,逛完了刚好过晌午,之后就在天安门转转,照个相,下午还有空去中山公园和文化宫,到了晚上,转到前门大街,吃个饭,听说是明天放礼花,那位置看刚好。

大伙一听说这安排好,有个北京的朋友就是有用。洋子说你们别笑话我,我来北京这几年,只坐车从天安门路过,还没在天安门落过地呢,正好明天我和你们一块去,咱也开开眼,逛逛北京城!五福说,操的,洋子,俺们还以为你把北京早逛了个够不够呢,那这几年你到底是咋过来的?

远洋听罢,长叹一口气,把自打他来北京之后,从如何的被人欺负,到如何结识南南和北北这些朋友,如何打出来自己的一片天地,一五一十的和这些多年未见的朋友们说了一遍,朋友们听了,个个唏嘘不止,大明最后改用普通话总结说,赵远洋同志,这些年,你就象那离群的孤雁,今天,组织上终于找到你了,你可以归队了!

大明话一落,朋友们一边笑一边鼓掌,说大明还是你的普通话说得好,象电影演员一样。臭三儿说什么叫象电影演员啊,人家大明以后就是个电影演员,是吧大明?大明听了脸都红了,说就我这样的,咋的就能考上电影演员呢,我倒是想呢。

远洋忽然想起来,说大明我记得你爸妈以前都是北影厂的,后来调到太原,那北影厂总还是有些关系吧?你爸妈就不能托托人?大明说我妈倒是说了,让我准备准备,等过两年了,要是北影厂招人,他就帮我托托关系,但能不能行还得看我自己。表演这些我倒是不怕,就是文化课,不一定能过了关,俺们那些年的中学,跟没上一样,都不知道老师讲的甚,天天就在外面疯跑打架了。

五福说大明你也不用着急,你觉得自己文化课不过关,那又不是你一个人不过关,那全国有几个学校还在上课的?你们还记不记得那个李忠?前些年和我们一个班的,他爸妈以前和洋子的爸妈一个单位的,后来全家人支援三线去了四川,现在又去了广州,我们两个一直有联系,他说他们那边一样,就没正经上过几天学,现在除了能算个数,写封信,啥都不会。不过话说回来,能算数,能认字,不被人卖了还帮人数钱,这就差不多了,学多了也没用,看看那些臭老九,还不是下工厂去农村?要力气没力气,光读了书有甚用了?

这时半天不吭声的南南说话了,说这有文化,也不是全没用,洋子的大哥远征就比我们有文化,也比我们有本事,他最近和我哥两人,可是没少折腾。南南还要往下说,赵远洋怕他把远征和北北两人卖画的事说露了,赶紧拦住他说,啥有文化没文化的,以后能不插队,再找个好工作,比什么都强,我家老大再能,还不是在郊区农场种地养猪?可是你看我大爷家的女儿,我那个表姐,人家就进了电台。所以说大明的路子是对的,当演员就是个好工作,能不能当上,那就是命了,争也没用。

大伙一听,说还真是,你看咱们几个,就是五福命最好,现在在区政府的招待所,虽然是个临时工吧,好歹也是个工作啊。我们几个,不知道还得晃当到哪年哪月呢,慢慢熬吧。

接下来,远洋问几个人下午想去干嘛,大明说那还用说,先去西单,后去王府井啊,明天逛天安门总得换身新衣服吧,不能就这样破衣烂衫的去吧?

于是,远洋跑到老太太屋里,跟老太太请了假,又把家里家外老太太手边要用的都安顿好了,这才陪着几个朋友,一路上说笑着,往西单方向走去。

逛街

刚好赶上快过国庆节了,街上到处都是人,窄窄的人行道上,拥来挤去,走了没多远,几个人竟然给挤散了,小亮和臭三儿不知道什么什么没了人影儿,远洋让南南带五福和大明在一家商店门口等着,他一个人往回走,一边走一边寻摸着那两个走散的朋友。

走了几十米,看到前边围着一圈人,好象是出了什么事,远洋没往里凑,抻着脖子还往回走,又走回几十米,还是没见着人,他心想走散了也不至于差这么远吧,难道说两个人出了什么事?想到这儿,远洋脑子里嗡了一下,想起刚才那圈看热闹的人,别再是小明和臭三儿这两个家伙惹事儿了,于是又急急火火的往回走。路上人多,远洋又怕走太急了把两人给错过了,所以还是在人群里一边张望着一边挪。

走到刚刚围着一群人的地方,人群已经散了,好象什么都没发生过,弄得远洋自己倒好象是做了梦一样。他四下里看看,看见边上商店台阶上蹲着几个平安里的小佛爷,就是小偷儿,平时虽是不来往,但是这几年因为到处打架,远洋倒也是混出个脸儿熟,于是就过去打了个招呼,问他们看没看到两个半大的后生,穿着什么什么样的衣服,是不是刚才围在那儿出事了?

几个人一听,立刻站起来,脸上露出惊讶的表情,说洋子哥,还是你NB,带着山西的队伍就上来了?他们这样做,那以后让我们还怎么混啊?远洋听了,知道小亮和臭三儿一看见这人群肯定就是手痒痒了,这可比太原的柳巷人多得多了,身上揣的钱也多了,这买卖对他们来说,好干啊。远洋顾不得多想,问刚才那圈围着看热闹的人,会不会是这两人出事了?

那几人人一听,说还出事?照这么干,出个JB事啊。人家给我们表演了一场苦肉计,现在早就收工下班了,洋子这事可不能就这么完了,我们今天晚上回去就跟我们老大说,这要是抢我们的地盘,咱就得说道说道了。远洋心里本来就着急,听这几个人纠缠个没完,大吼一声,去NMB的,你们丫的干不过就别出来混,那么多废话干嘛?我问你他们人哪去了,再嘴贱老子打烂你个嘴!

几个人听说过远洋打架的狠劲,再一想这哥们今天肯定不是一个人行动,还是踏踏实实在街上站岗值班,别惹着他,要是晚上回去交不上份子钱,老大那边还得挨骂呢。于是就指了指前面,说两人都往前走了,大概走出去三四十米了,快走几步还能跟上。

远洋也顾不得再跟他们多话,在人群里跌跌撞撞就往前冲,直到快到和南南他们分手的商店门口了,远远的才看到台阶上面,那几个都在了,正往这边看着他呢,远洋这才松了口气。

见了面,远洋打了臭三儿一拳,说你小子可是把我给愁死了,还以为你出了甚事情!臭三儿说你急的甚事么?你还真以为你们北京这几个混混能成了地头蛇不行?那顶多就是个蜈蚣,爪子不少,就是一个都不灵。臭三儿话一落,另外几个人除了南南都哈哈大笑起来。南南太原话听得一知半解,但也听出来这里边话里有话,还想再追问远洋怎么回事,远洋说还是先买东西吧,等会再说。

几个人逛完了西单,各自买了自己要买的东西,大明说听说北京能买到日本“快八”的裤子,可刚才问了售货员,人家说卖完了,要不咱们再去王府井看看吧。南南说你们还真赶时髦,这裤子我哥和远征刚刚一人弄了一条,还没我和远洋什么事呢,你们怎么都听说了?

小亮听了,说大明你可真是个闷人,这来的一路上都没有听你说个甚快八快九,是不是怕俺们几个跟你穿的一样,你嫌跌份呢?大明脸一下子涨得通红,说你说甚哩么,我也只是听说过,没见过,不知道是个甚东西,怕说错了丢人,这也是刚刚挤到柜台前面问了人家售货员,这才知道是有这么个说法,就是叫“日本快八”。

五福说,说了半天的快八快八,我初以为是甚“快板儿”,还以为是日本人说快板儿的时候穿的裤子,这到底是个甚好东西么?南南说,唉,就是一种料子,跟的确良差不多,比的确良厚,穿上倍儿挺,还不用熨。我听我哥说,那颜色也多,上次他们就抢了两条黑的,还带着暗条,是挺洋气的,一条二十来块钱呢!

几个人一听,哇,这老贵啊?那肯定是好东西啊,走,去王府井!

到了王府井百货商场,还真让他们给赶上了,国庆节前刚到的货,从深蓝到棕色,全有。那几个人一拥而上,一人买了一条,一看远洋和南南两个人站着不动,说你两个愣着干甚么?想要哪个自己挑,快点哈!南南还有点迟疑,远洋推了他一把,说让你挑你就挑,你以为我们太原的朋友都象你哥和我哥那么鸡贼啊?我刚才不动是怕人了们没有带够钱,现在知道了,你就挑你的吧。南南听了,心里竟然有些说不出的温暖,长这么大,这还是第一次不相干的人给他添衣裳,而且还是第一次见面的朋友。

挑了半天,远洋到最后挑了一条全黑的,南南挑了条深咖啡色的,另外几个人,倒是以深蓝为主,南南说你们老穿蓝的看着不烦啊?五福说这你就不知道了,我们太原是个小地方,低头不见抬头见的,大老远的你要是穿个特殊的颜色,不到半天半个太原城都知道了,知道了人家不要问问,你小子哪弄来的?咋买的?

南南听了,不吭声了,心说,那你还买他干什么呢?五福好象是知道南南怎么想的,接着说,俺们自己买,穿自己的,遇到朋友,问起来了,就告诉人家,怎么怎么回事。不相干的人,理也不要理,麻球烦呢,你就是告诉他实话,他也往歪了想。就这,你告诉他二十块钱一条,他肯定在心里骂你,欺负老子没有去过北京,吹吧,NB吹得那老大,早晚吹爆了算。边上几个人听了,一边笑一边说,是哩是哩,是这么回事哩。

因为这件事,在郑南南的心里,从此就对这些来自山西的朋友充满了好感与好奇,日后这些人常来北京走动之后,在南南的引见下,也和北京西边大院的子弟们慢慢有了交往。就象从南南身上开始一样,最开初的豪爽和义气,都给北京的这些哥们儿们留下了个不俗的印象,同时也因为得了人家一星半点儿的好处,总觉得欠了山西的朋友人情,于是在这些朋友日后有事张口的时候,北京的这些哥们儿们,没有拒绝的时候。当然事后也跟着分了些好处,至于山西的朋友们究竟得了多少,始终是不得而知。

再后来呢,山西人的豪迈,让熟悉他们的北京哥们开始有点受不了,而那些原以为山西人是抠门的典范的人们,更是惊得喘不过气来,从一口气买几十套的高档商品房,到几十辆进口名牌车,再到当红的美女名星,山西人就在全国人民的惊愕中,把他们一堆一堆的,转到了山西人的名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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