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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唉,磨合期 (1)

我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冷气,萧师妹脸若桃花,唇如红玉,任谁也想她该有一口糯米银牙;谁料她一开口,牙齿却黑得令人发指,俨然一个小型煤矿。

苍天啊,大地啊,圣母马里奥兄弟,雅典娜女神城户沙拉,把这样一副烟屎牙,装在这样一个美女身上,你们是在集体恶搞吗?

当时,我观齿不语,惊呼命运无常,不可战胜。

我心中的震撼太强烈了,以至于我淡定的文学青年形象,在此刻分崩离析。所以,萧师妹大概也发现了,我定格在她嘴巴上的目光。

她小心翼翼地用右手在嘴巴旁边摸索,然后皱着眉头问我,对,对不起,请问是我脸上沾了什么吗?

经过刚才的突变,我体内经脉俱断,受了很严重的内伤,此刻勉强收敛心神,回答道,没什么。

萧师妹迟疑地看着我,突然之间,似乎想起什么来一样,嘴里飙了句粤语,顶……

同学们如果看过《疯狂的赛车》就知道了,“顶”乃是 “顶你个肺”的简称。

萧师妹急匆匆起身,差点又把椅子带翻了。

她一个箭步冲到饮水机旁,给自己倒了杯水,仰起头来咕噜噜喝下。然后,她背对着我站在那里,脑袋小幅度地上下晃动,不知搞什么名堂。

我丈二和尚摸不着小头脑,我丈二和尚摸不着裤子拉链,于是坐在一旁,呆呆看着她。

约莫过了半盏茶的时间,萧师妹转过身来,又重新坐到椅子上,脸上的窘困又胜了一层,脸红到了脖子根。

她似乎酝酿了一会情绪,然后嘴角牵动,勉强笑了笑,就像是昨晚忘了做作业的小朋友。

她担惊受怕地说,对,对不起,我刚才吃了奥利奥……

萧师妹张口说话的时候,我再看她的牙齿,果然是一清二白,端端正正了。原来她是吃了那一扭再一拧的巧克力饼干,黏在牙齿上了,刚才像煤屑一样的,都只是饼干的碎屑而已。

呼……我心头释然,松了一口气。悲剧就是把美好的事情毁灭给你看,幸好,萧师妹的长相,只是中间有一点误会,最终大团圆结局的喜剧。

吃饼干弄到满嘴黑牙,把面试官吓个半死,该怎么说呢,如果是刚才的阿仙奴同学搞出这般名堂,我一个十二码就把他踢到罗湖区了;但是我国民法的第十二章第三十四条第六节里明文规定道,美女做什么都是被允许的,美女犯什么错都是可以被原谅的,总而言之。

美女万岁,美女无罪。

我心里早已原谅了她,她却仍然在紧张地解释。

萧师妹说,真是对不起,失礼死人了。我中午没有吃午饭,刚才实在等得太饿,就吃了些奥利奥,没想到黏在牙齿上了。失礼了,真对不起,对不起。

我像所有怪叔叔一样慈祥,温柔地说,没事,别放在心上。

好了,小风波过去后,面试正式开始。

我问了些无关痛痒的问题,萧师妹一五一十地作答,慢慢地轻松了下来。我看她不那么紧张了,这才话锋一转,问道,呃,你是英文专业的,为什么不去从事跟英语有关的工作,而想要当一个图书编辑?

萧师妹说,我喜欢文学。

我脱口而出,很例牌地问,那你最喜欢哪个作家?

话一出口我就后悔了,如果她又答是郭敬明,全国人民都爱郭敬明,我岂非是站在了人民的对立面,我岂非是要反省一下?

萧师妹斜着小脑瓜,想了想说,张爱玲,啊,还有林白。

我松了一口气,呼,终于有些靠谱的文学爱好者了。

嗯,喜欢文学,而且是英文专业,我们经常要把书的章节名翻成英文,好去唬那些英语不好的读者,TEM4的话够应付了。

这个萧师妹,靠谱。

接下来我们又谈了下薪酬水平,她的要求也接近这个层次我们公司能给的,我于是告诉她,一面就已经通过了,明天回来参加二面。

萧师妹脸上不无欣喜,连问了几次,真的就通过一面了吗?

面试已经结束了,所以我也放下主考官的架子,说了个冷笑话。

我双手握拳,放在办公桌上,一本正经对萧师妹解释说,是这样子的,你去面试世界500强,当然就很多繁文缛节,一面回去等通知,然后二面、三面、方便面;如果你去面试沙县小吃的洗碗工,录取的话是现场拍板呢。好吧,我们公司是介于500强跟沙县小吃中间。

一番解释后,萧师妹瞪大眼睛看着我。

我摸摸额头,好吧,我早已料到是这个效果,所谓高处不胜寒,当你的冷笑话说到一个很高的境界,的确,就很寒了……

突然间,一阵大笑,措不及防地爆发了。

这回瞪大眼睛的换成了我,萧师妹笑得花枝乱颤,笑出了眼泪,笑得差点从椅子上溜下去。

她全然不顾形象,笑得脸上五官扭成一团,哇哈哈哈哈,沙县、沙县小吃……

把萧师妹送走之后,我也走出了主编办公室,顺手把门关上。Farewell,我的半天主编梦。

面试的事情就这样了,我御笔钦点了两位同学,童书编辑跟萧师妹,至于老板太上皇他老人家到底选谁,那就囊哦付麦比滋尼斯了。

我走到大厅,发现阿仙奴同学仍然坐在中间的大桌子上,此刻正咬着笔杆,前面是一堆散乱的打印稿。作为一个慈悲为怀的文学青年,我实在不忍心眼睁睁看他受苦,于是便走上前去……

我走上前去,交代前台MM,等会把阿仙奴同学的东西收起来就好。然后我掉头走进了编辑部,没错,我说我不忍心——眼睁睁——看他受苦,我眼不见为净嘛。

刚刚在自己的位置上坐下,身上的手机就响了起来。掏出来一看,是Gigi飞来的短信,问我今晚回不回家吃饭。

我说,当然回,我是恋家的好男人。

Gigi又问,那今晚想吃什么菜?

我吞了一口唾沫,我想吃盐鸡,想吃梅菜扣肉,想吃炸鸡翅膀,可是你亲自教导过我,吃得太咸会高血压,脂肪太多会心梗塞,油炸食品更要不得,统统都致癌。

我想了一想,飞回去一条说,给我煎块牛排吧。

当你对伴侣的厨艺不怎么信任的时候,煎牛排是个好主意,反正这东西生熟都可以吃。还有,用橄榄油煎牛排,当然没有用黄油煎那么香了,但是有时候,你得向命运妥协。

Gigi的回复是,好的,老公,等你回家。

突然间心里就暖融融的,挂个秤砣,也止不住嘴角向上翘。我握着手机,发了会呆,然后在回复之前,先在电话簿里给Gigi改了名字,改成……

老婆大人。

中国有句老话说,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我作为一个英文水平很高的文学青年,把这句话翻译一下就是,one sun not see, is very cloudy……

在你还没老婆的时候,下班回家的路上,绝不会这么心急火燎。

男人其实都是脆弱的动物,很渴望别人惦记,渴望在下班之后,有人在家里等着你。所以呢,一些人就娶了老婆,另外一些人就养了狗……

而当我打开房门的时候,我得到了both。

Gigi正在厨房里忙活,喊了一句,回来啦。

抹布摇头摆尾地跑过来,在门口看着我换鞋,这个聪明的狗东西,似乎知道我已经登堂入室,成为它的男主人,从此地位不可同日而语。

我跟抹布说,去,给我拿拖鞋。

好吧,显然它还没聪明到这地步。

我换好拖鞋,走到厨房,突然就抑制不住地,从后面搂住了Gigi的腰。

Gigi说,别闹了。

我内心当然是想闹的,但是我作为一个自制力很强的男人,并没有进一步的动作;另一个原因是,Gigi手里拿着明晃晃的锅铲……

Gigi指挥道,就快好了,你先把桌子收拾一下吧。

此时此刻,我们夫妻坐在桌前,共进晚餐,抹布则蹲在地下,以四十五度仰望,看有没有啥飞来横肉。好一片共享天伦的景象,端的是其乐融融,父慈子孝。

我向Gigi大人汇报,今天客串了一下午的主编;Gigi告诉我,今天卖了多少件衣服,生意还算不错。晚饭在一片祥和的气氛中落下帷幕,为了呵护老婆大人的纤纤玉手,洗碗的重大责任,当然就由我来扛了。

洗完碗后,我们带着抹布到楼下散步,顺道买了个节能灯,回家之后,由我负责安装。Gigi扶着凳子,说,老公,你还是有点用处的嘛。

我说,我的用处不是一点,而是由点带线,由线带面。

然后我大腿上挨了一下,狠心的老婆啊,这里可是阳台呢,你就不怕我吃痛之下,跳起来两米多高,空中转体七百二十度然后直接掉到楼下去?

转啊转啊转啊,换好了。

Gigi按下开关,灯亮了。我向下望去,原来抹布一直蹲在凳子旁边,摇着尾巴。狗东西,你是在谢谢我给你装电灯吗?还是你也担心我摔下来,所以也帮忙守着我呢?

我蹲下身,摸着抹布的头,说,乖。

Gigi走过来,摸着我的头,说,乖。

我怎堪受此侮辱,跳起身来,把手上的狗毛往Gigi脸上抹;Gigi哈哈笑着,四处躲闪。

抹布不甘寂寞地叫了起来,汪,汪汪。

结婚真好。

换完灯泡之后,我们拉上玻璃窗,把抹布关在阳台,然后一起上了楼。

Gigi说她要先去洗澡了,让我乖乖玩一会电脑。

QQ刚一上线,就被拓海震了一下。他惊喜道,你还活着啊?元旦三天都没上线,公会的人说你玩劲舞团去了。你不要玩了,那个游戏太没意义了。

我说,你才玩劲舞团,你以后娶老婆就玩劲舞团,你生个儿子也玩劲舞团。

拓海好心说,你还是冒个泡吧,要不然会长开除你了。

我想了想,反正Gigi老师洗澡没那么快,就跟拓海说好。可是Gigi这台电脑没有装WOW啊,我只好翻出笔记本打开,然后拔了Gigi的网线插上。嗯,作为一个精通电脑的文学青年,我决定周末去买个无线路由装上。

进入游戏,登了我华丽丽的法师号。副本是赶不上了,我于是跟会长打了招呼,问候了他全家,然后就带着拓海的小号,去做任务升级。

今天晚上拓海的状态不错,只给我害死了两次……

啊,第三次。

“恒源祥牛牛牛:我擦擦擦擦擦擦擦!”

我装作没看见拓海发来的信息,反正他认识路,自己跑过来就是。

我坐在拓海的死尸边,喝水吃包,突然之间,身后传来Gigi老师的声音,她说,这是什么游戏?

我吓了一跳,强装镇定说,哈哈,“禽兽世界”。

Gigi俯下身子,头发上有好闻的味道,身子更是传来一股暖暖的气息。

她对着屏幕看了一会,里面一个骷髅坐在地上,优哉游哉,旁边睡着一头死牛,估计她是看不出个子丑寅卯,于是她扯我的耳朵说,都快当爹了,还玩这小孩子玩的东西。

我挠头讪笑道,呵呵,消磨时间嘛。

我挠头的手就僵在了头发里,且慢……

Gigi说的不是“那么大了,还玩……”,她说的是“快当爹了,还玩……”

难道说?

如果Gigi老师此话当真,那么这个moment我要说的,就是禽兽世界的英文名:

WOW。

我回过头来,凝神注视着Gigi小腹,把自己的眼睛当成X光机,想要透视出里面是不是真有颗种子在发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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