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晓南则说起江一水的不对,作为公司的副经理,他这点儿小事都处理不好,真让他失望。马玲帮着江一水说的每一句话都化成刀子直接扎到范晓南的心里,不过他忍着,这事让马玲知道没什么好处。
范晓南去医院看了那位老乡,得知了他们偷菜的原因,这些都是失去土地的农民,他们长年在本地蹬三轮,干点儿小工为生,所以生了病大部分人都挺着。范晓南来他们这儿包地的时候,他们还以为种的是普通的菜,后来看到宣传,才知道这是防癌蔬菜。现在的老百姓因为没钱都特在意自己的身体,既然买不起,就拿点儿吃,反正这本来就是属于他们的土地。没想到吃了之后,他们都觉得好吃,平时有点儿小毛病也好像好了一样。结果一传十,十传百,人们把防癌蔬菜传得很邪乎。
范晓南和大家开会的时候,江一水提了他的建议,能不能适当地给当地的老百姓送一些,就当作免费的宣传了。而另一个股东坚决不同意,并说一送就没完没了,这些老乡都比以前狡猾多了。上次种菜的时候,请了好久都没人来的原因,就是嫌钱少。另一个股东建议安装电网,这样就不敢偷了。范晓南摇头,他认为这些都不是解决问题的根本,根本是他们宣传得太离谱了,一个防癌蔬菜真的有那么神奇么?
范晓南让宣传部门更改宣传策略之后,没想到老乡来偷得更多了,因为他们觉得这是范晓南的计策,越说没效果肯定就有效果,要不然他们种这些菜干吗?为什么那些城里人每到周末都开着车来买蔬菜?
马玲替范晓南想了一招,给当地的老乡一些种子,反正他们每家都是四合院,可以在院子里种防癌蔬菜,又绿化又方便。老乡自己能种,那么他们就不会来偷了。范晓南把这个提议在会上一说,结果股东们都持反对意见,要是人人都自己种防癌蔬菜,他们赚谁的钱去?他们投这么大的成本上哪儿收去?
会议不欢而散,要么安排人装电网,要么他们撤资。
得知这个结果,范晓南和马玲都挺难过的。范晓南既不能接受他们撤资,也不能接受在农场周围安上电网,万一电死哪个老乡,这可怎么办呢?江一水在关键时候给范晓南想了一招,他的姑父是风投公司的老总,范晓楠可以去找他看看。江一水之所以不去,是因为他离婚后,就和家里的关系特别紧张。
范晓南马上动身去北京找江一水的姑父。他走之前,一万个放心不下马玲,马玲虽然舍不得范晓南,但还是装出很快乐的样子,她摸着范晓南的头,又不是第一次出差,你走了我正好享受一个人的生活,说不定再泡一个小帅哥什么的。
虽然马玲开着玩笑,并因为这句玩笑两个人笑得很开心,但范晓南刚走,马玲心里就特别难受。也许是年龄大了,现在的马玲恨不得天天和范晓南待在一起。范晓南不在,她就觉得一百多平方米的房子空得可怕。她白天可以去农场,看看那些生机勃勃的防癌蔬菜,看看农场周围的环境,以及与那些生活清贫的老乡聊聊天。定期免费提供防癌蔬菜的敬老院也是马玲活动的中心点,她看着那些白发苍苍的老人,总是会想到自己的父母,还有年迈的婆婆。马玲想就算自己受点儿委屈,也要对他们好一些。
江一水大部分时候都待在农场里,看着他培育的那些防癌蔬菜,看着那一大片绿色可人的农场。江一水觉得人生下来就是归于土地,所以才会和土地如此之亲。江一水干活时候,喜欢脱掉鞋,任脚踏入那渗着凉意的土地,一种好舒服好踏实的感觉从脚底渗上头顶。
江一水和马玲在农场不时地撞见,从最初的客套慢慢到聊得投机,马玲喜欢听江一水讲这些蔬菜,比如讲到甘薯,江一水会说在1995年美国生物学家发现,甘薯中含有一种化学物质叫氢表雄酮,可以用于预防结肠癌和乳腺癌,比如讲到洋葱,江一水说洋葱含有丰富的钙、磷、铁、维生素B1、维生素C、胡萝卜素、尼克酸、前列腺素A、二烯丙基二硫化物及硫氨基酸等成分,其中硫氨基酸具有降低血脂和血压的功效,前列腺素A具有扩张血管、降低血黏度、预防血栓的作用。洋葱还富含微量元素硒,能降低癌症的发生率……
马玲听得高兴的时候,还脱下鞋子光脚和江一水干活。把洋葱、西兰花、南瓜等种子埋在土里,浇水,过几天就会发出小芽。马玲惊奇地看着这些小芽慢慢变得茁壮,心里就特别高兴。
通过和江一水的聊天,马玲不仅知道了这些蔬菜如何种植,还知道了它们的特性,以及我们平时吃的蔬菜都是没有种子的,农场这些蔬菜种子都是从国外引进的,江一水下一步要培育自己的蔬菜种子。至于为什么要引进别的国家的种子,江一水又给马玲讲了杂交水稻之父——袁隆平的故事。
马玲听得津津有味的时候,还没忘记关心江一水,所以找了一个周末,把经常在世界各地采访的朱葛进带到了农场,名义是参观农场,其实是撮合她和江一水。朱葛进听马玲讲了自己生病的过程,又听江一水讲了为什么种植防癌蔬菜,大受震动,答应给江一水做个专访。而且禁不住马玲的劝说,朱葛进考虑过年换个别的部门。
东东去复试那天,马玲和范晓南都来了。
刘娜子虽然说嘴上不紧张,不在乎东东能不能进入决赛,但整个人却乱得像个无头苍蝇。要不是马玲和范晓南张罗着,刘娜子都忘了东东何时上台。
在东东前面,是三个长得可爱漂亮的孩子,一个男孩,两个女孩,他们的弹奏行如流云,获得的掌声那可是经久不息。看着这些孩子,马玲不由得又想到了自己的孩子们,依现在的条件,他们完全可以也像这些在台上表演的孩子一样,站在舞台上表演。可是,他们却不属于这个俗世,不属于马玲和范晓南。
难过了一阵,马玲又想,人家那些生不出孩子的人怎么办呢?人有孩子固然可喜,但没孩子也不能死啊对不对?
马玲又想开了,虽然这种想开显得有些无奈,有些自欺欺人。东东的演出服是马玲为他订制的,白和黑搭配起来的燕尾服,东东穿上去显得很精神,按刘娜子的意思,仍然给东东扣了一副眼镜,这个孩子的眼睛不能专注于看某一个地方,刘娜子不希望听到别人对儿子的议论。
东东的名字响起的时候,刘娜子还在忙着给东东打气,马玲回过神来,催着东东上场。刘娜子松开东东,示意他走上台去。东东已经有了经验,这一次上台走得不像第一次那么困难。
东东站在台上,却在人群里寻找刘娜子以及马玲他们。
台下的人看着东张西望的东东,大部分人已经知道了东东的情况,所以没有起哄,也没有鼓掌,而是静静地等待着东东弹奏。
东东终于看到了从后台匆忙跑上前台的刘娜子以及马玲他们。东东仍然把胳膊向天空高高举起,然后落下,这一次没有重重地落,而是轻轻地落下,随之手指触动琴键,动人的乐曲如水一样响起。
听了几句,大家发现,东东弹的不是事先报的《彩云追月》,而是弹起了《世上只有妈妈好》,刘娜子刚想站起来,但被主持人示意坐下。大家静静地听着东东弹琴。
这首曲子,听得所有人心酸,以至于在最后的那一刻潸然泪下。
显然东东的发挥有些失常,刘娜子不明白他为什么临时换了曲子,虽然因为他的换曲没有发挥出期望的水平,也许真的进不了决赛,但对于刘娜子来说,这真是一件比进了决赛拿了冠军还要高兴的事情,毕竟这是东东有了独立的思考,以前,都是刘娜子指挥他,饿不饿、睡不睡、吃哪个、弹哪首等等。
范晓南高兴地抱起东东,准备好好去吃饭庆祝。不过东东自己却挣扎着下来,看来东东懂得心疼大人了,知道大人抱着重重的他会累。当范晓南拉着东东的手在面前走的时候,刘娜子突然搂住了马玲,她的眼泪打湿了马玲的左肩。马玲没动,默默地拍着刘娜子,相比自己,最不容易的则是刘娜子啊。
刚吃饭回来,范晓南的手机就响了,是其中一个想撤资的股东。原来江一水的姑父经过实地考察,又见江一水是农场的合伙人,则答应投资。于是江一水给老乡们分了防癌蔬菜的种子,并教他们如何在自己的院子里种植。江一水的举动感动了当地的老乡,虽然偷菜的还有,但比起以前来已经少得多了。那些想撤资的股东一看情况好转,都想杀回来。江一水问范晓南怎么办?范晓南高兴之极,加大投资对于我们来说是好事。
挂了电话,范晓南搂住马玲,往她的脸蛋上狠狠地亲了一口,小花猫,我们要发财了。
朱葛进为江一水写的专访发表之后,媒体就开始关注江一水,关注防癌蔬菜,一时,防癌蔬菜成了人们饭桌上的时尚。范晓南获得风险投资后,又扩大了农场的种植面积。签完合同那天,范晓南高兴得像个孩子,他翻出以前骑过的那辆旧摩托车,带着马玲在寂静的马路上狂奔。马玲紧紧抱着范晓南,不由得想起了他们曾经走过的那些岁月,虽然艰苦,但苦并快乐着,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