丛珊走了之后,范晓南才交代了隐瞒了好久的往事。丛珊当时喜欢他,不过他不喜欢丛珊。马玲听了,心生感叹,这个世界怎么这么奇怪呀,你爱我,我爱他,他又爱着她。要是当初范晓南和丛珊结了婚,说不定也过得很幸福呢。见马玲这样说,范晓南也说,要是这样说,你和江一水也许更幸福。最起码你第一个孩子不用流产,那时候江一水多有钱啊!
马玲马上捂住范晓南的嘴,见马玲伤心,范晓南也不再提这事。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丛珊再来找范晓南,或者打范晓南的电话,马玲从心里感觉不舒服。马玲的沉默让丛珊明白,马玲和她根本成不了江一水、范晓南希望的那种姐妹。以前是客套,现在更是客套。丛珊抛开马玲,直接找范晓南,当然是在上班时间,马玲和范晓南各据一室,说什么马玲也不知道。
今天的电话的内容仍然是诉苦在先,丛珊的股票全被套住了,希望能来范晓南的公司上班。范晓南当然满口答应。马玲心中一惊,问范晓南,她来能做点什么呢?前台?会计?
范晓南想想说,前台她就太老了,会计她也不会。我看就让她跑业务吧。她又能忽悠,估计干这个能行。
你既然都想好了,就这么办吧。
你真没意见啊?
有意见也晚了!
范晓南一愣,马上笑嘻嘻地搂住马玲说,你想想江一水帮了我们多大的忙,要不是他我们能有今天吗?丛珊现在还是江一水的老婆噢。我们帮了丛珊,就是报答了江一水啊!
那是两码事。当初开公司的时候我们就定好的,不招关系户。要是她能干好倒好,如果干不好你能开了她吗?
那没事。我和她说清楚了,试用期三个月,她有能力就待下去,没能力我们也帮不上忙。
马玲没说话。
范晓南兴冲冲地给人事部打电话,兴冲冲地给丛珊发短信。范晓南为了搞好马玲和丛珊的关系,特地在短信里交代丛珊,以后有事先找马玲比先找他好。接到范晓南的短信,丛珊心里有些不舒服。不是她不想找马玲,而是觉得马玲不如范晓南好说话。她可以和范晓南诉苦、开玩笑,但不能和马玲这样。
上班第一天,丛珊打扮得花枝招展,刚盖住肚脐眼的紧身内衣,一条无比肥大像扫帚一样的花裤子,底如硬币大小的高跟皮鞋,身上的香水洒得整个楼层都可以闻到。在范晓南的记忆里,丛珊第一次打扮得这么招摇、这么性感。他有些不适应,眼睛看着丛珊,想说她几句但又不知如何开口。就在范晓南犹豫的时候,丛珊却认为自己的美震撼了范晓南,在范晓南办公室转了好几个圈,问,我漂亮吗?
范晓南言不由衷地说,好,好!
真的啊?丛珊特别高兴,半是撒娇半是调情,你以前没觉得我漂亮吗?
漂亮,漂亮。范晓南敷衍。
丛珊扭着头,满眼深情,当时你为什么不和我在一起啊?
范晓南愣了一下。
丛珊转到他身边,你是不是因为我是小护士啊?
范晓南怕伤丛珊,马上说,不是,是你太漂亮了,我没安全感。这话一说,丛珊就觉得飘了起来,看范晓南的眼神也深情了许多。
在江一水没走之前,丛珊还为江一水守着、矜持着,努力保持自己在江一水面前的淑女形象。江一水出国之后,虽然没离婚,但丛珊的心已经乱了,尽管江一水给了她物质,但她的感情是缺失的。丛珊一个人躺在床上,总是后悔自己在江一水身上浪费的时间太多。要是早点离了婚,说不定她的生活也很幸福美满。既然江一水什么都肯给她,她又何苦守着一个根本感化不了的男人呢?丛珊越想越后悔,但后悔也得等到江一水回来才能离婚。
丛珊自由,并寂寞。尤其她开酒吧的那些日子,认识了不少男人,大部分男人都和她暧昧过,上过床的不少,但能维持下去并结婚的人为零。久了,丛珊就对这种生活厌倦了,每天晚上身边睡一个看似能相亲相爱一起白头的男人,等到天一亮,他们就会找各种各样的理由快速离开。丛珊有时候觉得自己像个妓女,不,妓女还收钱,她不仅不收钱还要给那些过夜的男人做饭、煮咖啡。丛珊和每一个男人发生关系之前,都会在心里默念,江一水,你看啊,我和别人上床,我和别人做爱,我给你戴绿帽子!别说我对不起你,是你先对不起我!
激情过后,丛珊觉得自己挺无聊的,挺没有意思的。她就是和一百个男人上床,江一水也不可能在乎她。自从他出国之后,电话从不打一个,倒是每周会给她写一封信,从大洋彼岸邮来,很公式的信,和家里的留言板差不多。你好吗?我还好,保重。丛珊把江一水邮给她的信全部摊在一起看,怎么看都看不出感情,怎么看都感觉像是复制品。
丛珊天天咒江一水,在心里不断地幻想杀死他的办法。不过咒过之后丛珊又觉得好笑,人家不爱你就算杀了他又怎么样?相对江一水的冷漠,范晓南的热情以及笑脸显得特别珍贵。尤其范晓南腰包鼓起来之后,怎么看范晓南都算一个极品好男人。他抽烟,不贪;喝酒,从来没有醉过。他每天拉着马玲上下班,两个人一起吃早餐,一起逛商店,每周还去电影院看场情侣电影。看着马玲和范晓南结婚这么久,还像恋人一样手拉手,丛珊从心里就嫉妒。她总是觉得如果当初她勇敢一点的话范晓南应该属于自己。她也后悔嫁给江一水,喜欢物质的人总要为幸福付出代价,她觉得自己脑子进了水,没有抓好绩优股培养。如果抓了绩优股,就算爱已不在,还有功劳撑着。那些不肯抛弃黄脸婆的男人,并非舍不得结发之妻,而是这些黄脸婆在他们一无所有的时候嫁给了他们,并与他们同甘共苦过,所以有点良心的男人宁可脚踏好几条船也不抛掉她以安慰自己的良心。
比如范晓南,逢人提到现在的成功,都要带出马玲,要是没有马玲,根本没有现在的一切。
马玲刚进公司,就听到了丛珊的笑声,她正和范晓南说着什么,乐得范晓南合不拢嘴。见马玲进来,丛珊假亲热一下子扑过来搂住马玲的脖子,哎哟,马姐,好想你啊。
马玲拍拍丛珊的肩膀说,欢迎你来公司上班啊。座位分到哪儿了,有没有去领办公用品?
范晓南马上说,人事部的人正在开会,等一会儿就安排。
马玲不悦地说,轻重缓急分不清楚呀?总不能让人家丛珊站在这儿?
丛珊马上说,没关系没关系,我正想和晓南哥聊聊天。马姐,你有事先忙呀。见丛珊不想和自己多聊,马玲转身进了自己的办公室,门虽然关着,但范晓南和丛珊的说笑声不停地传进马玲的耳朵。马玲手里写的内衣策划案,改了写写了改,老觉得激情不够干巴巴的。马玲有些烦躁,打电话给人事部,人事部征求马玲的意见,是安排丛珊单独坐一个办公室呢,还是坐在格子间?马玲问人事部,范晓南怎么交代的就怎么办。人事部有些迟疑,范经理说给她一个单独的办公室。马经理,这个丛珊什么来历啊,我看她也没做过业务。为什么一来就当业务部的经理啊?
马玲说,范经理怎么交代的你怎么办就行,别问这么多为什么。
人事部的人本想讨好马玲,没想到讨得不是时候,于是连声应着给丛珊收拾办公室去了。隔着办公室中间的玻璃,马玲看到范晓南和丛珊还在聊着,估计早把昨天安排的事情给忘记了。
马玲正在烦躁,刘娜子打来电话。马玲一接电话刘娜子就哭了,马玲我要回去,我的天塌下来了。
刘娜子自从三年前带着东东去了深圳之后,就再也没有回来过。根据刘娜子的电话汇报,马玲知道她不仅生活得不错,而且还收获了老外的爱情。老外是英国人,一米八六,身材魁梧,模样帅气,年近五十但看起来就像四十多。他对东东好,对刘娜子也好。他来到深圳的第二天就向刘娜子求婚,并希望刘娜子带着东东和他回到他的老家,一个叫哈里费克斯(Halifax)的小镇去。他曾经做地毯生意,生意不好之后他购买了一片农场,专门种自己喜欢吃的蔬菜瓜果。刘娜子没去过哈里费克斯(Halifax)的农场,她的记忆里只有老家那片贫困又封塞的农村,人们靠天吃饭,面向黄土背朝天,累死累活拼上一年才几千块钱。刘娜子喜欢城市,喜欢浮华的东西。于是,她建议老外先在深圳安家,因为东东刚进入治疗状态,如果现在去了不仅学费要不回来,估计也把东东的病给耽搁了。至于结婚的事情不急,他们才认识多久啊,还需要了解。老外有些失望,不过很快就习惯了这种和结婚没有什么区别的同居生活。他把自己分成两半,一半在国外,一半在深圳。在深圳的时候,老外给刘娜子做饭、洗衣、收拾房间、逗东东玩,还利用业余时间去深圳大学教英语。老外知道东东治病需要钱,他要和刘娜子一起分担。
老外的表现获得了刘娜子的芳心,虽然没结婚,但他们已经住在一起了。每当老外回国的时候,刘娜子就打电话给马玲诉说思念。马玲也曾经劝她快点和老外结婚,并说国外的农场不是国内的农村,让刘娜子不要因小失大。现在的女孩子都巴不得往国外嫁,在深圳那种花花绿绿绿的地方,万一老外被哪个女孩盯上就完蛋了。刘娜子还处于自信的阶段,还处于她会踢开老外老外不会踢开她的阶段,她信心十足地告诉刘娜子,不会的,老外看似花心,其实比国内的男人专一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