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午饭桌上叶小枫一言不发良久,父母一看就知道不妙,但还是忍不住要问问,到底差到了什么样的程度。
“五百分有没有把握?”叶母问。
“没有。”叶小枫说完抿住嘴。
“四百八呢?”
“不知道。”叶小枫说完又立刻抿住嘴。
“那怎么办,反正我们是供不起你上三类,专科你也别去,上了也没意义。你说怎么办,复读去?”
叶小枫沉默,听候处决。
“那就去复读吧,听说一中复读班还可以。”叶父说。
“孩子成绩都没下来,你嚷嚷什么!”叶母责怪道。
“还要等什么成绩,这不明摆着吗,考得不行——现在不赶快给他报名……”
叶小枫终于主动开口了:“爸,我不想复读。”
叶母说:“等等,等分数下来了在做打算,说不定刚好过了二本,还可以选个便宜点的学校,我和你爸这几年再吃几年苦,四年能读下来。若是真的只考了三本也能上,我和你爸这么多年都熬过来了,也不在乎这四年。又不是没跟你说过,我跟你爸有没有别的愿望,就想你好好读书走出农村,过个像人样的生活,不要想我们这代一样窝囊,一辈子就是这几亩田,什么都不知道,什么也不懂。上学多学点东西,充实自己,嗯?”
叶小枫敷衍地点了点头。这番话已经听过很多遍了。
接下来几天暴雨连夜,叶小枫每晚睡的很香,把高三的睡眠全补回来了。与此同时,303其他人正进行巡回相聚,一家一家吃着。他们多次给叶小枫打电话得到的回答都是不准出门。于是酒桌上再有人惋惜叶小枫怎么不在时,文子说,慈禧垂帘听政,光绪遭软禁。
分数下来后要到学校填报志愿,叶小枫终于有机会出来了。全班就大嘴一个过了重点线,而且报了人民大学,二本六个,叶小枫班上第八,离二本就差那么一道理综选择题的分数。叶小枫再次想到了中考,又苦笑一阵,叹命运自认幽默想法太多由不得我。他没心思去懊恼去后悔,一切咎由自取不怨别的。整个303就文子和宋阳过了二本,剩下全部三本。想到当初信誓旦旦一定要考华科华农华师武大的意气风发,都觉得当时像白痴,早该知道现实如此现实,一切都不会有意外。叶小枫尴尬的分数让他很无语,在填志愿的机房碰到韩江雪,两人坐在一起,同向春风各自愁。
提档案的时候,班主任让他们最后一次画押,然后说,咱两清了。然后极力劝他们复读,说这么好的基础,又这么勤奋,明年一定会考好!——多么动听,可惜不能解释今年为什么就没能考好。曹斌动心了,决定留下来复读。吴超家里有的是钱,不在乎二本和三本有什么区别,觉得本来自己不是读书的料,能考本科就对得起自己三年的学习了。段杰说要去西北的荒漠,逃避现实。王众说,那我去西南的山区逃避现实算了。陈俊一度不想继续读书,觉得对不起家里人,想跟他弟弟去打工。众人齐力劝他,说这么多年都过来了,现在放弃等于什么都没有了,读个专科也好过什么都没读。聂宇也劝他读大学,机会多的是。
王众说,妈的世界总是这么不公。
聂宇说:“不足为怪了,但是是可以改变的。前几个星期,我那个哥们,我们去年去过的那个,已经去加拿大了,还带他女朋友一起走。我去送过他们。这个世界本身蛮好啊,只是社会制度有问题。”
王众说:“我他妈怎么就生在了这样一个国家?就算生在这样的国家也不应该生在农村家庭啊,至少要生在当官的家庭,老爸一年小贪个几百万作为我的零花钱……”
陈俊说:“算了别抱怨了,以后你逃避现实逃到西南山区就知道了,我们其实已经很幸福了,还有好多人比我们更苦呢,人家朝鲜……”
宋阳和吴超都表示赞同。王众说:“老子去昆明,谁去山区啦!”
叶小枫说:“昆明是个好地方,听说四季如春。”
大伙一起去吃饭。叶小枫回头看了一眼校园,又远眺宿舍楼想看见303寝室,只觉烟波浩渺看不清了,跟着大部队离开了。想想三年来在这里的欢笑和泪水,不禁伤感,太多的遗憾让他到现在还无法释怀,只得趁着兄弟们还没散去多谈笑叙旧。走出校门时叶小枫嘴角突然泛起苦味,心想宁愿服毒也不复读。
王众举杯,骂道:“妈的喝酒,过去的别提了,咱们展望未来。”
几天后,身上的钱花的差不多了,各自回家。王众给叶小枫打电话说去复读,因为章梦颖打算去复读。叶小枫说你去你的吧,我不复读了。王众说,复读吧,“三年羁旅客,今日又南冠”。叶小枫又给聂宇打电话。聂宇已经走了,在紧张的暑期特训中。聂宇也不知道该怎么样给他建议,他家里思想又那样落后,从曾祖母开始就盼着家里出一个大学生,不知道现在形势都变了,还以为大学里都是文化精英。于是只好说,家里压力大的话还是屈从吧,我现在实在没能力帮上你什么。叶小枫说,去复读吗,你又不是不知道高三是什么样的,难道……
聂宇说也是,已经刑满释放了,还往里面钻什么钻。从良了又被卖进妓院,那是多么大的痛苦和侮辱。叶小枫问:那我到底该怎么办?
聂宇听他语气有点异常,说,你等两天,我再给我们教练请几天假,回来找你,暑假先痛痛快快玩够了再说。
王众又打电话来说不去复读了,他爸坚持让他去读三本。叶小枫说,那你去吧——卿当日胜贵……呵呵,日胜贵啊!
吴超打电话来邀叶小枫去他家玩,叶小枫摇了摇头,说:“我身上就两块钱了,车站都到不了。”
吴超说:“跟你爸妈要啊?”
叶小枫说:“他们不会给的,本来考这么差就没脸开口,前几天又要过一百多。”
吴超说没关系,我还少了你饭吃不成,就过来聚一聚,你告诉我怎么走,我开车来接你,快点,难得我爸允许我开车。
叶小枫说还是算了,我妈不会让我出门的,还要再家做家务。再说这几天农村里路还没干,泥泞飞溅,到时候又要洗车。
吴超说,本来就你和聂宇跟我家最近,聂宇这小子又不在,你不来就太不够意思了。我这几天都快憋疯了,妈的实在无聊。
叶小枫说:“我也快发霉了。”
“那就出来玩嘛,我教你玩CS,以后我们聚的人多了一起挑,我带你。”
叶小枫吸了口气说:“还是算了吧,你一个人练习吧。”
吴超说:“你怎么搞的,这么婆婆妈妈,有什么好矜持的,快,告诉我怎么走,我来接你!”
叶小枫说:“真的不用了,我又不是不想来,是真的来不了啊。”
吴超将信将疑:“你真的出不了门?”
“我骗你干嘛。”
“那就这样吧,等你能出门了给我打电话。”
叶小枫嗯了一声,缓缓挂下电话。
接连几天的清净,每天能见到的只有父母,跟他们没什么能交流的,反而每天被他们指指点点烦了。每天做的家务仿佛学校里的作业,自己不喜欢,不做又被骂为懒惰。叶母可能是因为小枫考试失利而生气,凡是都冲他发火。叶小枫感到家里不可避免要有一场风波了,时间再一久肯定会吵架。高考前老师说,现在不努力,到时候着急的是你爸妈。现在看来,爸妈似乎为他考差而有了对他泄愤的理由而倍感快意。
他把自己关在房间想了一个下午,觉得学的那些现实主义作家揭露的现象就在身边,父母和子女的关系就是赤裸裸的金钱关系,现在的生活费,将来的赡养费。父母之所以对子女的行为指手画脚是因为他们掌握着子女的经济大权。只要掌握这个,无论对错,都可以干涉。他们可以劝你中学不要谈恋爱,而如果你自己有钱,当着他们面****他们都拿你没办法。上一代与下一代说到底还是个统治与被统治的关系,握着下一代的经济命脉,于是可以统治思想,在思想里投毒,用以巩固他们的统治,一代又一代……
叶小枫意识到自己从小一路被灌毒长大,现在已经太晚,毒性发作了。天生奴性未泯,现在自食恶果——想找到自己的喜欢作为奋斗理想,找不到了;想经济独立摆脱父母魔爪,又没有门路。都怪自己那么听话,现在好了,成废物了。那时候大人们提到“听话”时都一脸笑容,而自己年龄尚小没能辨别那是假意的。把听话当成褒义词,那是多大的悲剧啊,却降临在了自己头上。于是长期以来他一直受控于他们,视角在他们规范的角度,思想在他们限定的范围。
不能上网,因为网上观点自由思想开放,孩子一旦上网接受甚至仅仅接触一点,就会动摇父母权威,坚决不行。不能看教科书以外的书,原因同上,便于管理。不能给太多零花钱,压岁钱没收,这样就彻底放心了……
这些都是聂宇提到过的,当时叶小枫并没有开窍,也不关心这个。现在悟出了,觉得聂宇实在了不起,打心底佩服他。
但关键是,现在怎么办。所追寻的,从未出现过,这么多年。要不要沿着被设定的奴隶路直走下去?
或者人生追求的就像吴超说得那么简单,就为了兄弟们都混得好,安居乐业以后,逢年过节相聚一堂,把盏叙旧……那的确是人间乐事,但现在这样子怎么谈日后混得好?
村里这么多同龄人初中没毕业就除外打工,不也活得好好的?叶小枫想,父母肯定会这样反驳:“农村人每天下田劳作,不也活得好好的?”或者换句话说“那猪圈的猪每天吃了睡,不也活得好好的?”
叶父已经给他在一中复读班报名了,等着叶小枫去报到,然后过几天去补课。由于还要上中学,不能让他把心玩野了,才把他关在家里。给他买了手机,也要收回,等明年夏天才能用。晚饭时一家人在饭桌上,叶小枫继续沉默。
叶父频频提及一中复读班的状况,叶小枫心寒不已。叶母说:“儿子,再苦一年,明年无论是好是坏都不要你再复读了,好不好?”
叶小枫说:“我肯定又考不好。”
“怎么能对自己这么没有信心呢,你忘了?你小时候都那么聪明,一直都那么优秀……现在还没开始怎么就退缩呢?妈相信你……”
叶小枫胸中忽然泛起敌意,说:“别说了,我就是不去,打死也不去。”
叶父怒了,说:“叫你去你就去。”
“我偏不去。”
叶母握着他手说:“那你说怎么办?”
叶小枫心一沉,低声说:“我出去打工吧。”叶小枫看到日渐苍老的母亲瘦削的手,顿时感到无比愧疚,有种想哭的冲动。
叶父从椅子上站起来,“啪”的一个耳光甩过来,骂道:“臭小子,你知不知道老子对你寄多大的希望,你就这样放弃,你说你对得起谁?出去打工,那上高中干什么,小学不毕业不也可以……”
叶小枫想哭的冲动被这记耳光彻底打没了,他觉得在敌对的人面前流下泪水是可耻的。他抿紧嘴唇,甩开母亲的手,朝外面走去。听见背后母亲几声叫喊,没理会。叶母又要他爸去追,叶父和一切窝囊男人一样不知所措,只把一切归于叶小枫太不争气。
叶小枫从几个月高考逼近就被巨大的压力压得头脑迷糊,高考后仿佛灵魂脱壳,到现在都好像在云雾中生活。他出了门一路奔跑,意识到后面没有追来人,才停下来,沿着一条长满野草的路继续走下去。不料这条路分出了两条,叶小枫站在中间喘气,心里已经没有想刚才那一巴掌了,而是想选一条尽可能不见到人的路,然后继续走下去。他长叹一口气,抬头看看月亮,朝秧田垄上走去。在走路的时候可以避开那个一想到就心一沉的问题而想点别的。夏天的秧田比其他季节好看,一块一块整整齐齐,每株禾苗都欣欣向荣。是因为每株禾苗都应该乐观开朗积极向上,还是不积极向上禾苗已经死掉了?叶小枫想答案应该是后者。但是死掉了会不会被诬蔑为稗草?
水沟边各种小虫开始聒噪,青蛙也此起彼伏,立体声环绕,叶小枫一直走到大河边,坐在堤坝。月亮从对岸的树林升起,格外明亮。叶小枫又想起了那个念头——自杀,死掉了便解脱了一切,不用操心任何事,没有海市蜃楼般的夏玲,海市蜃楼般的重点大学,以及其他海市蜃楼般的梦想,直接将尸骸留在现实荒漠。在高三听好多人说过自杀,他们都说,如果我的死能够唤醒世人,那就死而无憾了。叶小枫摇头一笑,他们以为自己是救世主呢,我们生为玩物,死不足惜。
叶小枫用手背拭了拭脸,觉得父母生他来这个世界就是为了按他们的意思摆布他,心情不好的时候还可以发泄一下,比如刚才这一巴掌。没办法,他花的是他们的钱,当然有义务供他们出气。现在好了,死掉了,就不必要投资了。
叶小枫已经坚定了这个念头。因为已经走投无路了。当然,走是没有路了,投还是有河的,并且还十分宽广。他望了望下面舒缓的河水,突然想起了一个事。那是在学校吃午饭后,聂宇指着洗碗池里被水泡了一个上午而肿大的馒头说:“被淹死的人尸体捞起来后就是这样子。”
叶小枫又一笑,觉得没必要想太多,站起来,跳了下去。
这个世界一如既往,不会改变。例如人见人骂的物理老师继续误人子弟,下一届学弟学妹又进入高三,班主任继续鼓吹“像蜜蜂一样勤劳,像军人一样守纪”就一定能考出好成绩,学校门口照样拉着红布条幅热烈庆祝我校的谁谁谁以优异的成绩考上了哪所大学,等等。
全村当年一起背着书包进学校的到高中就只剩叶小枫一个了,他在村里的口碑也是不言而喻,别的家长总是对叶小枫的父母十分羡慕,说他们孩子乖巧听话好好学习,将来大有出息。而今也改变了看法,觉得出息不出息是小,全家人好好活着才是最重要的,哪怕孩子在外面打工受点苦,好歹过年还能共聚一桌。乡亲们都安慰叶小枫父母,许多都跟他们一样哭了。
吴超刚刚上车准备去县里找他们玩,接到王众打来的电话,很难以置信地下车了,回到家里等他们过来,一刻不停地发短信收短信,越来越难以相信叶小枫会这样离开这个世界。到中午人都来了,聂宇和谢青都过来了,个个都很沉默,该说的早就说完了。
吴超没必要为这件事的真实性质疑了,说:“现在过去吗?晚了怕送不了他了。”
聂宇说:“都这么久了,已经走了,我们现在去也是等他回来。”
他们上了吴超的车,谢青坐在副驾,剩下的在后面挤着。到农场车站旁边,聂宇和谢青下车去。聂宇小时候的一个邻居现在搬来了这里,聂宇很多东西都放在他家里。聂宇让他们等着,不一会儿就看见他推出摩托,走过来了,手上提着书包。谢青问:“什么东西?”
聂宇说:“小枫的,忘了带走。”说着拉开车门扔进去。
聂宇在前面带路,吴超跟在后面。其他人一路不语,刘一鸣和曹斌在后面低声感慨。
聂宇对谢青说:“我该早点回来的,那说不定……”
谢青抱着他,把脸贴在他背上,没有说话。
王众在车里骂,说小枫真******混蛋太不够兄弟了,就这样走了,说好了过几天要一起打球的。又惋惜他就为了一件这样的事就去死了,不上学有什么了不起的,照样能混的风风光光。然后又自责他这个做大哥的没有尽责,早该让小枫学坚强的。最后又骂是谁逼死了我王众的兄弟,恨不得现在就带着炸药把二中夷为平地为叶小枫报仇。
他们来到叶小枫家门口,来的亲戚差不过都散去了,王众搜索一个他脑海中的默默抽烟的男人形象,中年的,或许还在这两天突然老了上十年。未遂。聂宇说,肯定都去送小枫了,我外公死的时候我几个舅舅都去送了。
王众又想起几个月前对叶小枫说的“父母在,不言死。”别人都要儿子孙子送,他却要父母送。
几个月前,叶小枫的脸虽然忧郁,却让人看着很舒服,现在已经不复存在了。
叶小枫的一个姨妈围着围裙从厨房出来,看到侄子这么多同学来了,一面接他们坐,一面更感伤。
叶小枫葬在河边的柳树旁。等叶小枫的亲人全部走了,只剩叶小枫父母,他们才过去。只有王众一个人蹲在坟前絮絮叨叨其他人都不说话,然后逐个给叶小枫磕头,烧香。
日影西斜,知了在这棵柳树上长嘶。村里的风景依旧美丽。
礼节上的规矩走完,众人先后离去。聂宇留下来,把书包里的那些《高考总复习》之类的东西倒在叶小枫坟前,一本接一本地烧起来。风吹开纸页,聂宇看见叶小枫曾经向他请教过的题目,还留着当时的笔迹和图示,不觉眼眶湿了。他目光变得冷峻,很失态地笑了几声,看着火焰吞噬纸张,说:“小枫,你还有些最重要的东西忘在我这儿了,现在兄弟我给你捎过去,在那边要好好学习考重点哦。”
谢青看他这么不对劲,半天不敢吱声,站在一旁担忧着,看着这些教辅资料化为灰烬。聂宇缓缓站起来,突然释然地对她笑了,说:“咱们也走吧,来年再来看他。”谢青马上向他走去。
谢青坐上摩托,在聂宇背后说:“你没事吧?”
聂宇还盯着叶小枫的父母想什么。被打断后回头微微一笑,说:“没事,咱们走吧。”谢青双手搭在他肩上,说:“嗯。”
聂宇骑着摩托载着谢青,出了村口就上了柏油路,在蜿蜒的盘山路上飞驰着。此时他已经彻底轻松了。
谢青说,我们去哪儿?
聂宇说,回家。
谢青说,回家?去你家?
聂宇说,送你回你家。先去车站。
谢青说,哦,那你一定要去找我,等我有手机了会告诉你的,以后不准不接我电话,不准不回我短信。
聂宇说嗯。
说完挂到5档,油门加大,两边高大的白杨向后飞逝,耳边风声呼呼。突然聂宇“啊”的一声,捏紧离合,放掉油门,摩托减速,缓缓停在路边。
“怎么了?”谢青问。
“没什么。”
“没气了?”
“不是。”
“没油了?”
“不是。”
“摩托坏了?”
“不是。”
“究竟怎么了啦?”
聂宇摸了摸脖子说:“好疼,我被撞了。”
谢青脸色一变,说:“怎么啦,我怎么没感觉到?没事吧?”
聂宇说:“一只甲虫,撞到了我喉咙,痛死我了。”
谢青舒了口气,说:“吓死我了,这有什么大不了的。”
聂宇严肃地说:“当然很严重啦,我分析给你听听。”
谢青说:“你说。”
“刚才我的速度60码,假设甲虫速度30千米每小时,不妨设我静止,则甲虫的速度为90km/h,也就是25m/s假设甲虫重两斤,那它的动量为为25kg;m/s,设相撞时间001秒,则对我喉咙的作用力为动量除以时间,2500牛,设受力面积为001平方米,求出压强为25000帕斯卡,我的天啦,二十五万帕的压强,谁受的了啊?”
谢青还没听到一半就笑的上气不接下气,说:“你见过两斤重的甲虫,还飞30码这么快?”
聂宇不假思索说:“我只见过两斤重的甲鱼,一分钟爬30米。这个问题……”
谢青说:“好啦,上路吧。”
聂宇一边发车,狡辩地说:“卷子上的物理题都是这么假设的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