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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21.

“去看吗?”何崴崴用筷子捣着碗里的米饭,看了看聂索菲,“这米真硬。”

聂索菲放下了筷子,抽出一张湿巾擦了擦嘴:“我不去了,什么摇滚乐,我可听不惯那种东西。我呀,要好好地睡一觉。”她胳膊肘支在桌上,转了转左手腕。

何崴崴盯着她的手腕内侧:“聂姐,你的表真是漂亮。咦?怎么都快八点十分了?”她低头看看自己的手机,“我这儿显示的才七点二十啊?”

“是吗?”聂索菲皱皱眉头,翻腕瞅了一眼亮晶晶的手表,“可不是吗?这可是江诗丹顿哪。机械表就这点不好,老得上劲儿才行。”她苦笑着摇摇头,从座椅上站了起来,整了整衣服,往外走。

“就吃这一点,不吃了?”陈晓光打了个酒嗝,红着脸问。

“我吃好了,我的饭量你们还不知道。你们慢慢吃吧,吃完后你们随便吧。明天早上谁要是能四点起来,别忘了叫我就行,不过我可不一定能起来。”她微笑着侧身走了出去,然后食指点了点额头,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说:“想起个事。我得马上打个电话,谁手机借我用一下?”

何崴崴连忙把自己的暗红色手机伸出来。聂索菲想了想,摆摆手,指指张淼:“听说你不是刚换了个山寨机吗?正好让我瞅瞅。”

张淼迅速地瞄了一眼何崴崴,迟疑地掏出手机,站起来递给聂索菲。

“嗯,机型不错,挺华丽的,适合你。”聂索菲左手拿着手机正反面欣赏了一下,手指灵活地摁下了几个数字,然后转过身去把手机放在耳边,右手放在左肘下,步态优雅迷人地缓缓走到一边。

“什么江诗丹顿,我看还是劳力士最牛。”陈晓光晃了晃手腕上的金表,“别看我这是假冒的,才三千块,倍儿准!哈哈。”

“其实石英表就不错,实用就行了。”李飞雨说。

“现在手机的功能这么全,再戴块表有点多余。”何崴崴小声说道,眼睛的余光瞟了瞟聂索菲,吐了吐舌头。

“这你小姑娘就不懂了吧,有句俗语说得好:穷玩镏子富玩表,玩手机的傻鸟。哈哈。”陈晓光抹着鼻尖的汗水,一脸坏笑。

“去你的!”何崴崴瞪大眼睛,抓起一块用过的餐巾纸朝陈晓光扔了过去。

聂索菲走了回来,表情有些失望:“没人接。”她冷冷地看了眼皱着眉头吃饭的刘东方,把手机伸给他,“帮忙递一下。”

刘东方抬脸看看聂索菲,从她手里接过了手机,欠了欠身,把手机递还给张淼,然后眼神空洞地揪了揪耳朵。

聂索菲冲在座的几个人优雅而俏皮地地摇了摇手指,浅浅一笑,背影挺拔而性感地款步离开。

何崴崴朝8号雅间望了望,说:“什么大歌星啊,也不知道到底唱得怎么样。咱们去不去啊?”

陈晓光又为自己的酒杯添了一点儿酒:“不去干什么?呆在屋里多闷得慌啊,只当是去凑凑热闹呗。”

刘东方用筷子拨弄着碟子里的几粒花生,左手轻轻抚弄着下巴,面无表情,眼神渺然。

七点三十一分,李木槌夫妇吃完了晚饭,离开了餐厅。路过隔壁一桌时,李木槌没忘了和已经算是相熟的陈晓光、刘东方打招呼。陈晓光面色通红,不过并无醉意,看得出是很有酒量的人。他冲李木槌扬了扬手,嗓门不小地说:“一会儿广场上见。”

李木槌拍了拍刘东方的肩头:“老弟,慢慢吃啊,你李师傅先走一步了。”

刘东方愣愣地看着李木槌,从座位上弓腰站了起来,神情略显木讷地点点头:“好好,一会儿见。”

李木槌夫妇从餐厅面朝停车场的正门走出,散着步慢悠悠地走向水月广场,身前身后都是赶往那里的游客。演出虽未开始,但舞台上的灯光已经刺眼地亮了起来,几个身着少数民族服装的身段婀娜的舞蹈演员,站在场边一台中巴车前叽叽喳喳地说着什么。另有几个化着浓妆、发髻高束的女演员,穿着统一的黑色皮短裙,耀眼的黑色丝袜裹着大腿,上身却穿着厚厚的外套,从溪流北岸的白云宾馆里嘻嘻哈哈地沿着通向广场的月牙形拱桥,一溜烟地跑到了舞台背后。

离演出开始尚有一段时间,李木槌夫妇和很多游客一样,在附近的购物一条街闲逛。色彩鲜艳、琳琅满目的小商品和本地土特产堆满了一间间小卖部的柜台和货架。赵秀兰各买了一袋木耳和山药,还没忘了给外孙带回去点礼物。她看中了一套做工精美的惠安女造型的俄罗斯套娃,爱不释手地把玩着。和老板讨价还价一番,三十块钱买下。她乐呵呵地对李木槌说:“咱们栋栋一定喜欢。”

李木槌看到柜台里放着一把匕首,刀鞘和刀柄纹饰华丽。他让老板娘取了出来。他左手握住刀鞘,右手握住刀柄,将匕首抽出。这是一把单刃匕首,刀尖和刀刃磨得雪亮,像镜子似的可以照出人影。李木槌把手指轻轻放在刀刃上,能感觉出如果再少用点力,手指会立时划出一道口子。

“这刀卖多少钱?”李木槌把匕首对着灯光转了转,匕首顿时寒光四射。

女老板打了个哈欠:“你要真心想要,不多,给100块吧。”

李木槌把匕首插回刀鞘,眯着眼睛看看女老板:“大妹子,这可是管制刀具啊,你卖这个,就没人管?”

女老板脸上的表情立刻晴转多云。她皱起眉头斜眼看着李木槌,撇着嘴说:“谁说这是管制刀具,这是工艺品。你到底要不要啊?”

李木槌摇着头,刚想再开口,坐在门口的女老板的丈夫红着脸冲进来,从李木槌手里一把夺过了匕首,塞回了柜台里,黑着脸说:“爱买不买,跟他啰嗦个什么劲儿!”

李木槌正要跟对方理论,赵秀兰拽了拽他的胳膊:“算了,跟他们争什么?”随后,赵秀兰语气平静地对老板夫妇说:“说你们也没什么不对,听我们一声劝,这种东西最好别卖。”

说完,赵秀兰拉着李木槌走出了小卖部。

7点55分,距离舞台约十米的一块空地上燃起了篝火。偌大的广场上黑压压一片,约有二三百人站在那里翘首观望,但还不算十分拥挤。有些游客则站在溪水的北岸,向广场远远地眺望。

李木槌和赵秀兰站在广场右侧的一棵高大的银杏树下。这里的人不多,斜斜地对着舞台,距离舞台约有三十米。他留神看了一下,却没有发现几个熟悉的身影。

八点钟,有人在广场的一边燃放起了礼花,夜空一片绚烂。紧接着,动感十足的音乐轰然响起,演出正式开始。

第一个节目是现代舞,漂亮的黑色丝袜包裹的大腿闪亮全场,短暂的沉静之后是一片口哨和叫好声。接下来是民族舞蹈,随着“五彩云霞空中飘”的歌声,身着彝族服装的少女们在舞台上优美地旋转着。

这时,李木槌终于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耳畔响起:“走,咱们到那边,那儿离得近一点儿。”斑驳的光影中,只见何崴崴身形飘逸地从他的面前滑了过去,右手在后,牵着一个高大瘦削的身影。这个身影正是张淼。很快,两个人被人群淹没了。接下来是相声表演,一胖一瘦两个演员,穿着长袍,磕磕巴巴地为大家说了两段传统相声《口吐莲花》和《八扇屏》。第三个是唢呐表演,一位谢了顶的演奏师,黑西装白衬衣红领带,十分投入地吹了一曲山东民乐《一枝花》,感人肺腑,赢得全场如雷的掌声。

9点10分,王经理有些摇摇晃晃地走到了舞台中央,扶住麦克风站稳,咧开了唐老鸭似的大嘴。

“各位来自四面八方的朋友们,大家好!”他很兴奋地冲舞台下的观众挥了挥细长如竿的手臂。观众零零落落地给了点掌声,算作反应。

“欢迎大家来跨马山游玩,欢迎大家来参加我们为大家准备的篝火晚会!希望大家玩得好、玩得痛快、玩得开心、玩得潇洒!”

他突然对着麦克风猛地打了一个响亮的酒嗝,然后扶着大腿头朝下大口大口地咳嗽了一阵。他慢慢地直起身,拍了拍胸口,抹了一把嘴,继续说:“不好意思,多喝了几口。下面,请允许我隆重向大家介绍今晚的最重量级的嘉宾明星,著名的实力派摇滚巨星----大崔先生!”

他双手举过头顶,带头鼓掌。黑衣长发青年脖子上挂着一把黑色的电吉他,笑容和煦地从右侧大步走上了舞台。

王经理像老朋友似的给了大崔一个充满激情的拥抱,胳膊搂住大崔的肩头,手抓着麦克风意犹未尽:“可能有些朋友已经知道了,大崔先生今天上午经历了一场车祸,可谓是险过剃头、死里逃生啊。大崔先生在确定自己伤势不重、不影响演出的情况下,坚持要来完成今晚的表演,真是令人钦佩之至啊,这一刻,我对大崔先生的敬仰之情,那真是如泛滥的黄河之水滔滔不绝啊!你们说,是不是应该为大崔先生的这种敬业精神鼓掌、鼓掌再鼓掌!一直鼓到天亮啊?”

广场上掌声雷动。

一名工作人员跑上去,把亢奋过度的王经理连劝带拽地哄下了舞台。

大崔耸着肩膀,一手扶着麦克风,一手托着造型怪异的吉他,清了清嗓子:“朋友们,晚上好。我是歌手大崔,非常高兴能在风景如画的跨马山为大家演唱,更值得高兴的是能回到家乡演出。我的老家离这里不远,云阳。下面的朋友有云阳来的吗?请举举手。”

几十只手臂高高地举了起来。

“好的,非常亲切。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在看到你们之前,我其实已经发现了令我感到亲切的面孔,这让我觉得这次跨马山之行特别有意义、有价值。上午的惊险历程,只能让我更刻骨铭心地记住今天这个非凡的日子,我把它当做一份上天赐予我的礼物。下面,就为大家首先奉献一首好听的歌----《礼物》!”

他退后一步,用拨片拨动了琴弦,眉锋紧锁,双唇紧咬,神情十分的投入。伴奏音乐随之激扬地响起。

“让我怎么说,我不知道,太多的语言,消失在胸口,头顶着蓝天,沉默高远,有你在身边,让我感到安详。走不完的路,望不尽的天涯,在燃烧的岁月,是漫长的等待。当心中的欢乐,在一瞬间开启,我想拥你在身边,与你一起分享。在寂静的夜,曾经为你祈祷,希望自己是,你生命中的礼物,当心中的欢乐,在一瞬间开启,我想拥你在身边,与你一起分享。”

一首歌被大崔演绎得深情款款,感人至深。这一次,观众们发自肺腑地发出了真诚的掌声。

大崔接下来又唱了两首。

赵秀兰拍着嘴打着哈欠,问李木槌:“几点了?”

李木槌借着光看了看表:“差五分钟九点半。怎么,困了?”

赵秀兰抹抹眼睛:“有点,咱回去睡觉吧。明天我还想早点起来爬山看日出呢。”

“睡是睡,我可起不了那么早。你呀,有精神头自己去爬吧。”

两个人沿着来时的原路回到宾馆。215房间两边的三扇门都严实而沉静地紧紧关闭着,走廊里偶尔闪过一两个服务员的身影。

进屋后,赵秀兰走进卫生间洗澡。李木槌躺在床上打开电视。从1到50,把能收到的节目换了个遍,也没看到一个自己中意的节目。他厌烦地重又把电视关上,走出了房间。

天井式大厅一半明,一半暗。靠南的购物中心已经打烊,灯也熄了。靠北供宾客休息的那块地方依旧亮着灯,东侧的一张大桌围坐着四个人,正在打牌,其中的两个男人吞云吐雾地吸着烟,满面通红,一看便知喝了不少的酒。这几个人李木槌都不认识。

靠西的一张大圆桌旁孤零零地坐着一位,他此刻正把鼻梁上的眼镜取下来,揉一揉眼睛,往镜片上用力哈哈气,掏出一块眼镜布擦着。擦完后,他把眼镜重又戴上,目光散乱地四处看看,抬起头往楼上望来。李木槌感觉到他的目光恰好和自己碰上。那双眼睛似乎在镜片后眨了两下,不太自然地转向了别处。

玻璃转门一动,陈晓光手里提着一瓶橙汁走了进来。他表情深沉地拍了拍陆洋的肩膀,说了句什么,然后坐到了陆洋的对面,脑袋仰在藤椅上,鼓着嘴大口喘着气。两分钟后,李飞雨也走了进来,皱着眉头坐在了靠东的藤椅上,嘴巴一动一动地说着。

10点30分,李木槌马马虎虎地洗完澡,钻进了被窝。赵秀兰上身靠在床头,笑眯眯地把玩着俄罗斯套娃:“有意思,咱栋栋一定喜欢。”

李木槌不耐烦地翻了个身:“说几遍了,你烦不烦哪?关灯睡觉!”

赵秀兰冲李木槌翻翻白眼,翘翘下嘴唇,把套娃塞进被窝,伸手拧灭了灯,房间立时沉入无边的黑暗。

走廊里传来一个男人的脚步声,随后李木槌听到两声响亮而略显烦躁的呼叫:“服务员!服务员!”从声音判断应该是张淼。接着隔壁214房间响起了很急很快的敲门声,砰砰砰的。有人开门,两个人在对话,嗓门稍大和沉闷些的似乎是陈晓光。两三分钟后,走廊里再次归于沉寂。

又过了一会儿,另一侧隔壁的216房间突然热闹了起来,隐隐约约可以听出两位女士正在进行着相当激烈的争吵,声音和情绪都更加高亢激烈的显然是李飞雨。

“怎么回事,吵得还挺凶的。”赵秀兰在黑暗中坐起,小声嘟哝道。

“哼,烂人烂事。”李木槌有些不屑地说。

李飞雨的声音从房间转移到了走廊,尖利而怒不可遏。

“什么东西,有人养没人教!贱货……”

“没你贱!”何崴崴的声音还留在屋内,不慌不忙。

吵闹声持续着,越来越激烈。李木槌气哼哼地翻了个身,想了想,对赵秀兰小声道:“你出去看看。”赵秀兰披上外衣走到门口,拉开一条门缝,向外瞅了瞅。只见李飞雨穿着粉红色的睡衣,站在216房间门前,两臂抱在胸前,胸脯剧烈地起伏着,镜片后的眼睛怒焰升腾。

“滚出来!小贱人!”她尖声骂道。

“谁爱滚谁滚,你想滚你滚。”何崴崴的声音继续隔着墙壁传来。

赵秀兰拉开门走了出去,看看李飞雨,说:“怎么了?这都半夜了,你们俩吵什么呢?有什么事不能好好说吗?”

214房间的门也开了,陈晓光一边往身上套着短袖背心,一边打着哈欠走出来,一张口满嘴的酒气:“你们俩又怎么了?还嫌白天不够累的?吵什么吵?自己不睡还影响别人睡觉。”

“你问她!不要脸的东西,快给我滚出来!撕烂你的贱嘴。”李飞雨嗓门又提高了八度。

“你滚!滚蛋!”何崴崴在屋里毫不示弱。

217房间的门这时也开了,张淼阴沉着脸,手插在睡衣口袋里,站在门口冷冷地看着李飞雨。

陈晓光睡眼惺忪地抓了抓头皮,皱着眉头没好气地说:“好了好了,有什么事咱明天再说行不行,先睡觉成吗?非得惹得四邻五舍不得安宁?”

“不行,我不能跟这个小贱人住在一起,……”她咬牙切齿地说,瞥了一眼张淼,把后面想说的难听话强咽了下去:“找服务员,找导游,我要换房间。”

二楼不少游客走出房间远远地看热闹。楼层服务员不知从哪个房间冒了出来,文小鹿也披散着一头湿漉漉的长发从三楼下来。

“一句话,给我换个房间!”

“也行,分开也好。”陈晓光问文小鹿:“还有空余房间吗?”

文小鹿把询问的目光转向睡的迷迷糊糊的楼层服务员。服务员摇了摇头:“没了,标准间和套房都住满了,有些房间的现在都改成库房了。”

文小鹿想了想,对李飞雨说:“那这样好不好?你到我房间住,303房间,咱俩换换。和我住在一起的也是个导游,8点多就已经睡下了。”

“挺好挺好,就这样吧。”陈晓光替李飞雨回答,李飞雨的脸色似乎没有刚才那么难看了。“就这样吧。我帮你拿包。”进屋前,陈晓光冲赵秀兰感谢地笑笑说:“老嫂子,没事了,赶快回去休息吧,小心着凉。”

赵秀兰退回自己的房间,重新钻进被窝,坐在床上发了会儿愣,摇摇头,长叹口气,慢慢地躺下,嘀咕道:“真是有意思的几个人……”她看了一下手机上的时间:11点35分。

李木槌则在鼾声中很快进入了梦乡。他做了一个诡谲的梦,梦到了自己一大早起来去爬跨马峰。通向山顶的台阶又陡又滑,而且两边连扶手用的铁链子都没有。他几次都险些失足,坠下深不见底的山崖。他感到自己体力不支,心脏在疯狂地跳动,似乎马上就要在自己的身体内部爆炸。他想喊叫,想让走在前面的老伴帮他一把,但他只能眼巴巴地望着老伴的身影越走越高、越走越远,头也不回。终于,他再次脚下一滑,从山崖上一头栽了下去……奇怪且庆幸的是,他居然没有摔死,而且毫发无伤。有人把他从地上轻轻地扶了起来,这个人面孔有些模糊,但他认得出他宽阔的大脑门和玩世不恭的嘴角。“我们上不去怎么办?”他充满绝望地问。那个人笑了,仰起脸往上潇洒地一指:“没事,我们飞上去!”那个人说着,抓起他的胳膊,真的就轻飘飘地飞了起来,一片片白云仿佛尖利的刀子,划过他的身体,割得他遍体鳞伤,他痛得想叫,但看到身边那个人浑身是血却神态自若,他充满羞愧地忍住了。他们终于飞到了峰顶,四周的群山看上去形态万端,奇诡异常。直插云霄的悬崖边上有一个挺拔华丽的背影,纵然大风呼啸,依然卓然而立,纹丝不动。脑门宽阔的人走了过去,对她说:“准备好了吗?我把人给你带来了。”李木槌听到身后传来杂沓而沉重的脚步声,越来越响,直到有些震耳欲聋。他想回过头去看,可不知为什么,他的脖子像被什么东西固定住了,根本扭不动。那个华丽的背影慢慢地转回了身,盯着李木槌,眼睛猛然睁大,眼球几乎飞射出来。她的嘴巴也在慢慢地张开,从胸腔里爆发出了一声撕云裂帛般的惨烈的尖叫:

“啊!------”

“老李,老李!快醒醒!”李木槌从恶梦中猛然坐起。尖叫声还在耳畔回响,还有纷纭杂乱的脚步声和人的喧哗声。

“快穿衣服,”赵秀兰拧开了灯,动作麻利地先穿好了衣服:“楼上好像出事了!”

李木槌一边系扣子,一边打开门冲了出去。走廊里乱哄哄一片,有的在往楼梯跑,有的睡眼惺忪,好奇而又恐惧地站在窗前,仰头往楼上看。215房间旁边的几扇门也打开了,陈晓光跑在最前面,身后是张淼、陆洋,文小鹿与何崴崴一前一后,掩着嘴迟疑地跟着,睡意朦胧的眼神充满了惊惧。

李木槌和赵秀兰跟在陈晓光身后,从南侧的楼梯快速地跑上三楼。366房间门前已站满了衣衫不整的人。房门敞开着,从房间里洒出暗黄色的灯光。房门正对着的走廊窗户下,一个女人面朝着房门像一块纸团蜷缩在那里。她面色惨白,浑身都在战栗不止,一对大眼睛里盛满了恐怖和死亡的气息。李木槌认识她,就是那个为大崔洗手的长相标致的女服务员。

一个人从房间里走了出来。他穿着睡衣,一张胖脸白的像张纸,额头的汗水顺着眉毛几乎要滴进眼眶。他目光呆滞地望着前方,身体摇晃了一下,白眼一翻,软绵绵地倒在了地上。

旁边的几个人艰难地把他扶坐起来。李木槌俯下身,狠狠地掐住他的人中。半分钟后,胖子醒了过来,第一句话就是:“死了,死了!玩球了!快打110吧。”

李木槌费力地站起身。他看了看赵秀兰,赵秀兰的目光正奇怪地盯着388房间的紧闭着的门。浑身打颤的何崴崴也在疑惑地盯着那扇门看,悄悄走到张着大嘴发呆的陈晓光身边,低声说了句什么,朝388房门颤抖着手,指了指。

陈晓光皱起眉头,迟疑地走了过去,轻轻地敲了两下,随即加大了力度,砰砰砰地用力敲打,最后索性用拳头使劲擂了起来,嘴里大声喊道:“索菲!索菲!聂索菲!开门!你,你,不会也死到里面了吧?我靠!”

李木槌斩钉截铁地命令立在一旁哆嗦的楼层服务员:“用备用钥匙,把门打开。”

服务员满脸惊慌地找来了钥匙,浑身颤抖,说什么也无法把钥匙插进锁孔,吓得眼泪都流了出来。

李木槌压住火推开服务员,打开了门。屋里黑洞洞的。李木槌屏住呼吸,脱下鞋,脚步很轻地走进了房间。陈晓光迟疑着想往屋里探身,赵秀兰冲他摆了摆手。

两分钟后,李木槌一脸凝重地走了出来,目光空洞地看着赵秀兰,重重地呼了一口气:“一具漂亮的尸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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