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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13.

上岸后的大巴车,很快就钻入了跨马山的怀抱,沿着曲折迂回的盘山公路,小心谨慎地向更高处缓缓爬行。

右侧的车窗外是嶙峋狰狞的石壁,一些生命力倔强的植物,恶作剧般地伸出她们不安分的爪子,扑打着车窗。很多石块看上去摇摇欲坠,路面上也不时能看到被雨水冲刷下来的细碎的乱石。山边凡稍显平缓宽阔之处,就会有农家旅馆的招牌醒目地晃过。

左侧的车窗外,则是郁郁苍苍、深不可测的山谷。

大巴绕过一个近乎直角的险峻弯道,再爬上一段接近四十度的陡峭高坡后,天地在一刹那变得开阔起来。

公路至此分成两岔,右侧出现了一座造型古朴、气势宏大的牌楼样式的青灰色山门,神情冷峻地矗立着。大门由六根石柱分成五扇门,两旁四扇窄门,群星拱月似的簇拥着中门,中门最高也最为阔大,足可并排驶进两辆大巴。门楣上刻着三个遒劲有力的红色魏碑体大字:跨马山。

山门后仍然是似乎永无尽头的盘山公路,像一条灰白色的长蛇,逶迤出没于青山翠谷之中。纵然阳光灿烂,这条长蛇仍然隐隐散发着一股鬼魅神秘的气息。

“大家顺着我的手指往那儿看,”文小鹿修长的手臂指向正前方,“那就是跨马峰!”

对面的几座山峰崔嵬峥嵘,云烟缭绕,气势磅礴。其中的一座显得更为卓尔不群。它不动声色地隐没在群峰的身后,略呈淡淡的青灰色,显得矜持而含蓄,犹如一位在家中说话很有威望和影响的老大哥,面含微笑、低眉垂首地俯瞰着身旁稍显心浮气躁的小兄弟。这座山峰的脖颈处,此刻正被一大团云朵深情萦绕着,像系着一领雪白色的围巾。

山门左侧的一座山头已被人为削平,铺设成干净整洁的水泥地面。一座造型新颖的两层紫红色小楼建在悬崖边上,楼的顶部,间隔有致地摆着四个大大的白色正方形灯箱,上面的四个红字组成了这座小楼的名字:悬崖饭庄。非常贴切。饭庄前的停车场规矩地停放着几辆小车。一台米黄色豪华大巴在宝蓝色大巴之后,也停在了那里。大巴上写着“云阳新纪元旅游公司”。

就餐点在二楼大厅,两拨旅行团将近一百人,加上自驾游的旅客,自然是一片热气腾腾且乱哄哄的场面。文小鹿似乎比餐厅服务员还要忙碌,在操作间和餐厅之间来回穿梭,脸上的笑容也变得疲惫而僵硬。

新纪元旅行社的导游也是一位身材匀称的漂亮女孩,她比文小鹿还要累。因为点的菜迟迟上不来,该团的一位相貌美丽端庄的少妇,非常不满意地亮起了花腔女高音,令小导游很难堪、很受伤。她和文小鹿百忙之中不忘进行着交流,又甩手又顿足,眼泪都快下来了。

李木槌夫妇和小姑娘一家,还有另外几位游客凑成一桌,安静而疲倦地等着上饭。赵兰还特意嘱咐文小鹿上一份不花钱的咸菜疙瘩,偷偷指着身边的李木槌:“你李叔就爱吃这个。”

李木槌双手支在桌子上,捧着胖脸,合上眼睛,一副昏昏欲睡的样子。

聂索菲和她的六位部下围坐在靠窗的一张圆桌,与李木槌他们的一桌相邻。聂索菲背对着窗子慵懒地坐着,气色看上去好了许多,只是表情似乎还有些阴郁。一只个头不小的苍蝇,很留恋地在她华丽的面孔前盘旋不去,调情似的嗡嗡地哼着小曲。她皱紧眉头厌恶地扇了扇。

“这什么饭店哪?卫生状况这么差。”

何崴崴坐在她的右首,仰起脸,拿着菜谱也往空中挥了挥:“是啊,这儿都这么高了,苍蝇也能飞得上来?真够厉害的,它也不缺氧?”

刘东方冷笑,陈晓光则发出一阵开心的大笑,连聂索菲都忍不住掩住嘴,难得地笑了,微微露出一口整齐的牙齿,晶莹如玉,闪闪发亮。

“你笑什么呀?”何崴崴两手抓着菜谱,用力砸向坐在自己右侧的陈晓光,“讨厌!”

聂索菲左首的李飞雨,脸色顿时难看的像落了一层秋霜。

“要不咱跟文导说说,换个包间吧,包间应该干净些。”何崴崴眨巴着大眼睛提议。

聂索菲想了想,说:“算了,凑合着吃点吧。又没什么好菜。”

“在这儿还能指望吃什么好东西?”陈晓光靠在椅背上,抹了抹嘴,“按说这山里应该有不少野味儿,像什么野兔、山鸡、野猪之类的,要是能尝一尝,也算别有风味啊。”

“吃那干什么?那些野生动物身上还不知道带了多少病菌呢,太不卫生了,你忘了非典是怎么闹起来的啦?”李飞雨瘪瘪嘴说道。

“嗨嗨,哪有你说的那么可怕,我还吃过老鹰肉和狼肉呢。味道真还是不错呢。”陈晓光脸上闪动着自命不凡,抓起一对未分开的卫生筷子,啪地一声从中间掰开,刷刷刷地摩擦着中间的毛茬儿。

“又开始吹上了,真像某些人说的,”何崴崴瞄了一眼正仰起脸,对着天花板出神的刘东方,“不吹牛你真能憋死啊。”

“我骗你干什么?”陈晓光眼睛睁得大大的,“当兵的时候搞野营拉练,可不就吃过这些东西吗。你们谁都没吃过吧?”

“谁能比得了你啊?”刘东方的声音似乎是从腹腔里发出来的,带着点回音。

“我吃过鹿肉,还吃过鸵鸟肉哩。”何崴崴脸上的表情烂漫多姿,“要说野味啊,我给你推荐个地方,银港有个著名的野味饭馆,哎呀,这儿苍蝇怎么还叮人呢?”她使劲用左手拍了一下右小臂,脸上的表情很痛苦。

“你说哪儿?云阳?”陈晓光揉揉眼睛,打了个哈欠。

“银港。”何崴崴噘着嘴,心疼地抚摸着被苍蝇叮过的细嫩的皮肉,“银港有家野味饭店,挺有名的。我也是听一位客户说的。”她抬起头忽闪着大眼睛看着聂索菲:“索菲姐,要不咱们回去路过银港的时候,到那里尝尝怎么样?”

聂索菲左手支着脸颊,半闭着眼睛,嘴巴很轻地开合:“哪儿还有那心思?回去让你陈哥请你吃鲍鱼不比这强?”

午餐终于端了上来,几样菜看上去量倒是不小,不过,最关键的色香味显然是差了火候,尤其不合聂索菲的口味。她只品尝了几口野菜和小半个馒头,就放下了筷子,抽出纸巾细细地抹起了嘴。胃口最好的是陈晓光,一会儿功夫就干掉了四个馒头,一大盘麻辣炒鸡也几乎被他包圆。

“你们看着我干什么?你们倒吃啊?”陈晓光用餐巾纸擦着脸上和脖颈子上的汗,厚嘴片子的四周油光闪亮。这已是他用的第四张餐巾纸了。

“还吃什么啊?光看着你吃,我们都快饱了。”刘东方朝天花板吐个烟圈,半掩着嘴用牙签仔细地剔着牙缝。

“我们都吃好了,你慢慢吃,我们等你。”李飞雨抓起自己面前的纸巾,全都递给了陈晓光。

“我这人最大的好处,就是从不挑食。不管是山珍海味,还是粗茶淡饭,我都一概来之能战,战之能胜,一扫而光。”陈晓光吃的红光满面,把擦过嘴的纸巾丢进剩菜盘子里,满意地拍拍肚子,“不像你们,金贵的什么似的,吃东西还挑肥拣瘦……”

“唉,别打击一大片啊。”坐在李飞雨左首的张淼有点不乐意了,“我可没少吃。像我这种农民子弟、乡巴佬,还就这种饭对我的胃口。叫我吃海参鲍鱼,我还不习惯呢。”停了两秒,他又补充了一句,“咱也没那命。”

聂索菲冷冷地瞥了张淼一眼,将手里的湿巾砰地摔在桌上。何崴崴的眼睛好似两只小型火焰喷射器,冲着张淼释放了三秒钟恼怒的火焰。

“你这个小同志,倒是等我把话说完哪。”陈晓光捏了捏鼻翼,眼睛由上而下地扫视着张淼,“我说女同志呢,你神经过敏个什么劲啊?”

刘东方忽然伸出右手往半空中一挥,握成结实的拳头,拳心向上尽力伸到桌子中央,然后把握着的五根指头猛地张开,只见一只苍蝇晕晕乎乎地从他的手心里飞起,在空中绕了个圈,气愤而又庆幸地嗡了一声,向另一张餐桌飞去。

“你放了干什么?扔地上摔死呀?或者,”陈晓光指着盆里剩下的一点鸡蛋紫菜汤,“你把它扔这里,淹死丫挺的。呵呵。”

“咦----,好恶心哪!”何崴崴用手掩住颀长白皙的颈部,嘴巴蠕动着,好像谁要是在她的后背轻轻拍两下,她立刻就会把胃里的食物,排山倒海一样地吐个干净。

“亏你想得出来,怎么那么缺德!”聂女士没好气地白了陈晓光一眼。

“行路不伤蝼蚁命,爱惜飞蛾灭罩灯。”刘东方面无表情,眼睛藏在烟雾后面斜睨着陈晓光:“这个道理你不懂吗?”

“嘿嘿,我看你是不忍对自己的同志下手吧?哈哈。你忘了在车上你是怎么说自己的?”陈晓光笑起来全身似乎都在抖动。

他眼睛转了转,笑呵呵地说:“说起苍蝇啊,我想起来一个笑话。反正大家也吃完饭了,说说无妨。”

他咳嗽了一声,表情严肃地讲起来:“一对苍蝇夫妻正在进食。突然,母苍蝇问道,老公,为什么我们一直吃这个、这个东西?公苍蝇皱了下眉头,说道,吃饭的时候,不要问这么恶心的问题,赶紧趁热吃!”

聂索菲第一个站起来,哗地拉开椅子:“无聊!”说着,面色阴沉、身板挺直地向餐厅大门走去。

何崴崴也直起了身,朝陈晓光愤愤地皱皱鼻子:“一点都不好笑。我一会儿要是胃里不舒服,可别怪我往你身上吐。讨厌!”

李飞雨用指头点着他,哭笑不得:“晓光,你是不想让大家伙吃晚饭了吧?”

其他人都往外走,陈晓光仍然自鸣得意地坐在那里笑个不停。笑够了,他拍着肚子,提一提裤腰带,打着饱嗝最后一个离开了餐厅。

“什么人呐这是?吃饭的时候说这么恶心的笑话。”正好与陈晓光背靠背坐着的赵秀兰,气恼地把筷子往桌子上一丢,“不吃了!”面前的碗里还有小半碗米饭。

“不吃拉倒,几十岁的人了,胃还那么浅?”李木槌把碗里的几颗米粒一丝不苟地扫荡干净,津津有味地咂巴着嘴,抄起筷子叉住两个黄面馒头,就着咸菜疙瘩和山野菜继续狼吞虎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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