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琴转脸见到哥哥面上的为难和伤心,唇瓣抖了抖,压抑住心中的绝望和难过,缓缓站了起来,祥和郡主的动作却被凤国公给压住。
凤琴知道,他们国公府的荣耀不能因她而断,她不能因为任性而害了爹娘和哥哥。
她一步步缓缓往前走,落在她身上的目光或同情或怜悯或幸灾乐祸或羡慕妒忌,但这些都与她无关,她犹如幽魂般,很平静地走了前来。
或许别人觉得能够嫁个东临国地位崇高,又俊美绝伦的三皇子是她三生修来的福分,但她却觉得那是夺命的毒药。
三皇子自然也看出了她的不满,微微眯了眯眼,眼底的欢喜也就散了些。
两人平静地接了圣旨,然后各自回了座位。
太监的声音尖细,大殿虽广,却足以让她听得分明,她怔愣了片刻,有些担心地看向那抹笔直的身影。
凤琴不过是个十二岁的少女,却因为身份不得不过早地肩负起她的责任了!
她忍不住闭了闭眼,她本以为这一切都是有转圜余地的。祥和郡主疼爱女儿,定然是尽了最大的努力,却依旧没有挽救住自己女儿的婚事吧!
那么,问题就出在了三皇子身上了。
他到底为何宁愿等三年也要娶凤琴,那三皇子已过十七,那么三年后正巧是他的弱冠之年了。
三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的,除非三年内那三皇子提前破了这婚约娶他人,不然凤琴定然是要嫁的!
不知想到了什么,慕清染的眸子骤然亮了亮。
而沧离见得婚事竟然这般变故,心中又是气又是喜。他可还惦记着沧夜的话,或许这三年他真可以利用此机会好生把凤家抓在手心里了!
赐婚完毕,接下来的重头戏自是寿礼了。
期间五花八门,各式各样的拿来献给德文帝。洛北辰身为臣子,送的是一柄奇兵利器,德文帝并未严词称赞,但眼底的满意之色是遮挡不住的。
轮到西月太子献礼时,因为他伤的关系,是由蒙存将军将西月贺礼呈上来的。这其中自然是德文帝准许的,但也再次提醒了太子西敬的伤,让众人又忍不住意犹未尽地看向他。
太子西敬心中冷笑,面上依旧恭敬,他望了眼面无表情的洛北辰,趁机说道:“说来离京之时,父皇曾对本太子言明深为想念二十多年前来沧月游玩的西洛姑姑,姑姑来后就再不曾回京了……”
说着,他望了眼端坐在武将席的洛北辰,有不少人发现他的目光,甚为好奇,但在对上洛北辰的视线时,都纷纷收回了目光,吓得两股战战。
“姑姑当年入了沧月京都后,就没了音信……而本太子观洛少将军似乎与本太子的姑姑极相似,哎呀,本太子记得当年宫里似乎有位盛世荣宠的洛妃……”太子西敬笑得不怀好意。
“太子殿下!”蒙存暴喝,止住了他接下来的话,他只觉浑身都冷汗,恨不得拍死了这蠢货太子。
这种皇族秘辛是能当众揭露的么,若是真出事了,恐怕他们都别想回去了。
“容臣提醒,您似是喝醉了。”蒙存说罢,转而朝着面色漠然的德文帝请罪,硬着头皮道:“还请您见谅,我家殿下酒量浅,这些都是醉话。”
太子西敬昂起头笑了笑,显然为膈应了大家一把很高兴,但有些话点到即止,他随即道:“嗯,本太子今日贪杯了。”
场面却有些寂静了,众人都有些惴惴不安地看了眼上首的德文帝,又望了望下首的洛北辰,唯恐这其中哪位暴起把这蠢货给宰了。
许久,却听得一声声咳嗽,在寂静的大殿里很是显耳,仔细一看,竟是那替太子殿下受伤的公孙祁阳,此时他咳得脸都红了,显然是重伤未愈。
德文帝的面色缓和了些,淡淡关怀道:“祁阳你的伤可好些了?”
公孙祁阳缓和了咳嗽,恭恭敬敬地回道:“回圣上的话,多亏圣上和殿下的关怀备至,而今好了许多。不过,今日有些话想对这西月太子说一说,但又恐脏了圣耳,故而岔了气,还请您见谅!”
德文帝闻言,脸色越发和善了几分,“无碍,你且对西月太子说便是了,朕想西月太子虽然酒量不海涵,但肚量还是有的?是吧?”
德文帝这其中的嘲讽意味可见一斑。
公孙祁阳得了德文帝的保证,便板直了背脊,连频频使眼色的父亲和大哥都不曾搭理。
他只知道,这蠢货竟然敢侮辱他的好友洛北辰,简直就是不可原谅!这不是明摆着说洛北辰是是圣上的私生子么,这若是传扬了出去,洛北辰就性命垂危了!
他公孙祁阳素来性情叛逆又纨绔,自是不介意再多添罪名的,他也不愿牵连家族,故而才会要求德文帝先行应允。
如此,公孙祁阳也有了底气,扬起了一抹恶毒的笑,看向了蠢货太子。
公孙祁阳扬起了一抹恶毒的笑,看向了蠢货太子。
他摩挲着下巴,慢慢地开口道:
“以前在外头就听说过,街井之言不可信。而今听得西太子这话,不免觉得越发的可笑了。你们的西洛公主来咱们沧月不见了,关我们何事,莫非是咱们禁锢了她不成?再说了,这又干洛妃娘娘何事,谁不知道洛妃娘娘是出自定国将军府的姑娘,照这般言语,这天下名字里带个洛字的姑娘就有可能是你们西月的西洛公主不成?”
“再说了,你们西月皇帝连个妹妹都看不住,如今还指派你们西月太子来咱们沧月乱认,莫不是想跟咱们陛下和定国将军府的少将军攀亲不成?谁不知咱们定国将军府的威望,你这般挑拨离间,存得何居心,我们陛下英明圣武,自是听不得你这没凭没据的乱言!”
“而且,我们洛少将军的威名传扬天下,莫非你是想替你们西月皇帝拉亲,想要认个关系?别逗了,洛将军夫人可在这里,你们再怎么缺人才名将,也不能不顾人家父母的心情,胡乱攀亲!”
“西太子,我倒是还不知道,你们西月还有这种爱好,爱使这些下三滥的手段。别成天巴望着人家的人才,有这精力还不如自己回家调教调教自己家的人,别成日里闷在房里发霉!这种白日梦也别多做,伤身!既然喝醉了,那就闭紧嘴,洗洗睡吧!哎呀,我不是想冒犯您,只是今日我也是喝醉了,胡乱多说了几句,我想西太子,大人有大量,肯定是不会跟我这种没权没势的白身计较吧!”
说到最后,他甩了甩手,一副自己醉得不行,他大哥虽然被他一番话弄得面色不好,但到底还是顾忌他受伤的身子,忙扶着他坐下。
公孙丞相是已经不想看这个小儿子了,不过今日倒是多亏了他的胡搅蛮缠,才能让众人免于尴尬,毕竟圣上的脸色如今显然好看了许多。
慕清染听得公孙祁阳那番不顾尊卑的胡言乱语,忍不住弯了弯眼儿。
他也真是有意思,为维护好友,毫不畏惧,北辰能与他为友,当真是好福气!
想着,她看向洛北辰,却见他正面无异色的低头品酒,偶尔会与一侧的洛夫人说说话,好似这大殿之上的事儿与他毫无干系,当真是淡定得可以。
再看那西月太子,早已气得火冒三丈,但这事儿是他先挑起的,如今如何再多言,只是心里当真是憎恨得不行。
“你――”
德文帝看了眼淡然的洛北辰,不知想到什么,眸色柔和了些,转而看向那正在喘息的公孙祁阳,眼底划过满意。
他突然发现,公孙丞相家的公孙祁阳,其实倒是个不错的!虽然纨绔了些,但到底知道分寸的。
西月太子的意思他岂会不懂,不过是想借机让人质疑洛北辰的身份,挑起洛北辰对他的不满,更或者是让洛北辰参与夺嫡之争,到时候他们西月再坐收渔翁之利。还能顺便恶心恶心德文帝,真是居心叵测!
“西太子,祁阳今日醉了,你也莫要在意他的话,您也醉了,想来也能明白这醉后失言实属正常!”
不过众人经公孙祁阳这一点名,瞬间也明白过来了,觉得这西月太子也是个极品蠢货!
家里人丢失了,还乱攀亲,攀亲也不看看对象,就在这瞎折腾,还想挑拨离间,结果还自曝其短!
啧啧,真是个蠢货啊!
没看现在德文帝帮衬着公孙祁阳,可不就是在护着定国将军府么?说明圣上根本就不搭理他们的挑拨。
蒙存将军只觉额角的青筋猛跳,最后只得以“太子醉酒,胡言乱语,还请见谅”为由头略过了。
哪里还能让太子西敬再乱折腾地去跟个他国的白身计较,这不是失了自己的格调么?太子不怕丢人,他还怕呢!
而且这德文帝明显是要护着对方,太子再咋胡咋胡的,有失国体。
因为这件事,西月太子再次当了会蠢货,愉悦众人了。但气氛也没了开始的融洽,之后的宴会大家做出欢喜的模样,直至宴会终结。
宴会结束后,她们这些家眷自然是要离开的,慕清染惦记凤琴,回头却见祥和郡主带着她随同皇后走了,只能作罢。
倒是洛北辰又巴巴地凑过来,说是太子请他与她一起过去。
慕清染愣了愣,不是才见过么,怎么还要见啊!到底什么事儿,需要带上她这个还不曾过门的姑娘家!
但慕清染还是与爹娘告了别,洛北辰倒是跟他们保证,一定会把慕清染平安送回的。
一路上,倒是有不少违和的视线,有些明显带着恶意,可能都因为对着流言的正主,难免就多了几分关注。哪怕知道那不可能是真的,但好奇总是无处不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