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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忠孟良盗遗骨误杀焦赞

杨六郎把部下安排妥当,就暂时在家中奉养母亲。此时正是九月天气,风清气爽,云汉湛清。这一天晚上,六郎闲来在庭下散步,仰望天空,星河满天,追忆自己的戎马生涯,想起与自己生死与共的部下,不禁感慨万分,于是吟诵出一首词:

惨结秋阴西风送,丝丝露湿凝望眼。征鸿几字暮,往投沙碛。欲往乡关何处是?水云浩荡连南北。但修眉一抹有无中,遥山色。

天涯路,江上客;情已断,头应白;空搔首兴叹,暮年离隔。欲持忘忧除是酒,奈酒欲尽愁无极。便挽江水入樽罍,浇胸臆。

六郎回到屋内,正要解衣睡觉,忽然间窗外刮来一阵风,恍惚间,六郎好像看见一个人立在窗下。六郎起身观看,竟然是自己的父亲杨业。六郎大惊,赶紧跪倒说道:“父亲大人已经去世很久了,怎么今天会在这里相见?”杨业说道:“孩儿不用多礼。我已经被玉皇大帝封为威望之神,只是我的尸骨还在辽国,孩儿还是把我的尸骨取回来安葬吧!不要让我的孤魂在外漂泊。”

六郎非常吃惊,说道:“十几年前,我已经派孟良到幽州把您的尸骨取回来安葬了,父亲为什么说孤魂还在异乡漂泊?”杨业说道:“你哪里知道萧太后的计谋啊?你去问问延朗,他会告诉你是怎么回事。”说完,就化为一阵凄风而去。六使痴呆半晌,似梦非梦,恍惚迷离。

好不容易到了天明,六郎赶紧拜见母亲,把昨夜看到父亲的事告诉了老夫人。老夫人说:“一定是你父亲的英灵来找你,莫非那年取回的尸骨是假的?还是赶紧把四郎叫来问问吧!”延朗来到母亲面前,老夫人问道:

“昨夜六郎看见了你的父亲,说他的尸骨还在辽国。真是这样吗?”

四郎大吃一惊,说道:“母亲不说这事,我也正要对您讲呢!当时萧太后怕宋朝人来盗取父亲尸骨,就把假的藏在红羊洞,真的还留在望乡台。

当年,孟良盗走的就是假尸骨。昨夜一定是父亲显灵。”老夫人说:“现在辽国已经归顺大宋了,我们就派人去取回来,也不是什么难事。”杨六郎说道:“辽国人非常惧怕我父亲,现在已经把他视为威望之神来加以供奉。

我们派人去取,他们一定不肯把真的给我们,还会找个假的来代替的!不如我们仍旧让孟良前去辽国,把尸骨偷回来吧!”四郎说:“六弟说得很有道理。”

杨六郎回到府中,召来孟良,对他说:“有一件紧要的事,要派你前去。”孟良说道:“将军的事,就是我的事,孟良任由将军差遣,就算是赴汤蹈火,也在所不辞!”六郎说:“我知道派你去,一定能把事情办好。十几年前,你从幽州盗回的令公尸骨是假的,真的现在藏在幽州望乡台。你到那里,偷偷把尸骨取回来,不要让辽人知道。”孟良说道:“将军放心,我们和辽国交兵的时候,我都能把尸骨偷回来,现在我们已经和平相处了,这还有什么难的?”六郎嘱咐道:“虽然如此,只恐怕辽人看守严密,你还是要小心行事!”孟良点头答应。

焦赞看到府中的人好像在商议什么大事,偷偷向知情人打听,有人告诉他说:“六将军吩咐孟良前往幽州望乡台,取回令公遗骨安葬。”焦赞心想:“孟良多次为将军效力,我却从来没有帮助将军做什么大事。不如我抢先赶到那里,偷偷把遗骨取回,岂不是我立下一件大功?”想到这里,焦赞偷偷溜出杨府,前往幽州而去。

孟良连夜赶往幽州城,到城下之时已经是黄昏时分。孟良假扮作辽人,来到望乡台。眼看天色黑了下来,孟良趁守军不注意的时候,悄悄登上到台上,果然看见一个香匣,内中装有尸骨。孟良心中暗想:“那年盗走的,确实与这个不同。”于是解开身上带的包袱,连同木匣一起用包袱裹好,背着走下台来。走到中台的时候,突然觉得有一只手摸到了他的脚跟。孟良大惊,天黑看不清楚来人是谁,以为是辽人赶到,左手抽出利斧,一斧劈下,正中来人头顶。

孟良赶紧走到台下,刚要离开,忽然心中纳闷:“辽人巡逻,怎么就一个人?”孟良觉得事情有些蹊跷,连忙走到那个被他劈死的人近前,借着星光一看,不禁大惊失色,那人竟然是焦赞!孟良不禁仰天大哭。本来是想为杨将军盗回令公遗骨,谁知竟然误杀患难与共的兄弟,孟良觉得自己就是死了也无法为自己赎罪。

孟良连夜出城,见到一个巡逻的士兵,孟良抓住他问道:“你是哪一路的士兵?”那士兵回答道:“我不是辽人,是大宋的老兵,流落到辽国。”孟良说:“那好,我有一个包袱,求你帮我带到汴京无佞府,交给杨六郎将军,必有重谢。”那个士兵接过包袱,前往汴京而去。

孟良又回到望乡台,把焦赞的尸体背出城外,自己拔出佩刀,连声大叫:“焦赞!焦赞!是我误杀了你,我现在来陪你了!”随即自刎而亡。可惜两位三关将士,战场上冲杀了几十年,却双双丧命幽州城外。后人称赞孟良,说道:

英雄塞下立功时,百战番兵遁莫支。

今日北地归主命,行人到此泪沾衣。

又有诗歌来赞颂焦赞曰:

匹马南关勇自然,新坚突阵敢当先。

太平未许英雄见,致使身骸卒北边。

杨六郎自从派走孟良之后,不知为何,心中一直惴惴不安。夜里睡到半夜之时,忽然梦见孟良、焦赞满身是血的闯进来。二人拜见六郎,说道:

“我们蒙受将军大恩,不能报答将军了,现在来向将军辞行!”六郎大惊,一下子从梦中惊醒。六郎心中惊疑不定。好不容易到了天明,府中有人来报,说道:“焦赞偷偷溜出去,前往幽州了。”六郎大惊,心中知道不妙。

正在这时,有人来报:“门外有一个士兵要见将军。”

杨六郎请进来人,士兵说道:“有一个壮士要我把这个包袱交给杨将军。”六郎解开一看,里面包着令公遗骨,六郎知道孟良、焦赞一定是出了问题。六郎命人取来白银十两赏给那士兵,随即派人火速赶往幽州,察访二人下落。

六郎很快就得到报告,在幽州城外发现二人尸体。六郎哀痛不已,想二人和自己同生共死,征战沙场,没想到竟然这样命丧他乡。于是命人取回二人尸体,隆重安葬。真宗得知,也是哀痛不已,念他们护驾有功,赠给二人谥号为忠诚侯。

六郎安葬了二人,回到府中,心中仍是怅然不悦,常常是闭门不出,也无心到任所赴任了。过了几天,杨六郎就重病不起了。老夫人得知,赶紧与延朗、宗保等人一同前来问候。六郎对老夫人说:“儿子这病很难治好了。母亲要保重身体,不要因此过度悲伤。”又对宗保说道:“从你祖父起,我们杨家就效忠大宋朝廷,朝廷对我们杨家恩宠有加,我就要离开这个世界了,你一定要孝敬祖母和母亲,要忠于国家,保家卫国,不要丢了我们杨家的脸!”宗保流下泪来,跪拜受命。六郎嘱咐完毕,又对四郎杨延朗说:“四哥要好好照顾母亲,我不能在母亲跟前尽孝了,一切就都靠你了!”说完就离开了人世,终年四十八岁。

杨延昭一生征战沙场,立下战功无数,堪称大宋江山的万里长城。他的离世是宋朝的一大损失。老夫人悲痛万分,汴京的军民听说杨六郎去世,都哀痛不已,纷纷悼念他。满朝文武都为六郎的逝去而痛惜不已。真宗皇帝叹息说:“国家失去了一个栋梁之才啊!”于是封杨延昭为成国公。

并且下令,用王爷的礼节来安葬杨六郎。这正是:

慷慨归朝志愿酬,将军正尔得封侯。

于今坟上无情土,野草离离几度秋。

一代将星陨落,举国为之哀痛。杨宗保安葬了父亲,继承父辈遗志,率领自己手下的亲兵,保卫汴京,为国家尽忠,仍不失杨家将忠勇的英雄风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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