龟奴一边谄媚地招呼着胡大宝,一边呵斥着开路,那招摇的样子惹来一众姑娘的窃窃私语。
“诶,这是谁呀,看样子蛮有钱的?”
“不知道呀,以前没见过,黄牛镇的那几个有钱的公子少爷都上过我的床,他估计是外乡人吧。”
“要不你去问问小猛子,别真是个新来的财主,便宜了别人就不好了。”
说话的工夫,三五个浓妆艳抹的姑娘就扭着小腰缠住了那个龟奴,龟奴十几岁进入望月楼时取名小猛子,如今已经四十出头,却依然叫这名字,听着确实有些滑稽。
姑娘们围着小猛子窃窃私语,而小猛子却是扯高气扬地仰着头,闭着嘴巴一言不发,直到一个姑娘将一枚银锭塞进他的裤裆里,再狠狠掐了一下,这才神秘兮兮地把刚才的事情告诉了她们。
然后,这些姑娘全部深吸了一口气,不可置信地看着胡大宝。
在这个园子里,为姑娘一掷千金不稀奇,正所谓千金买一笑,给的钱越多,姑娘们越开心伺候得越卖力,可是仅仅是给龟奴的进门份子钱就出五千两的,她们还真是没见过。
姑娘们忍不住开始寻思,若是今晚把这位爷带上自己的床,伺候舒服了,他该有多少打赏?五万两?五十万两?
姑娘们倒吸一口凉气,小心脏砰砰直跳。
正所谓,利字当前无兄弟,财主面前无姐妹。说时迟那时快,一个眨眼的工夫,只见这群姑娘顿时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冲到胡大宝面前,手快的抱住他的胳膊,手慢的就抱住了腰,最慢的那个眼见着上半身已经无处下手,干脆跪在地上抱住了大腿。
“爷,您点了我吧,我床上七十二绝技样样精通,包您满意!”一位姑娘使劲往胡大宝怀里蹭,一个劲儿地抛媚眼。
“爷,别听那个小婊子乱讲,在这望月楼,谁不知道我秋红胸大肤白貌美腿长,她们呀,卸了妆都是鬼啊!”另一个女子伸出香舌咬着胡大宝的耳朵,吐气若兰地娇嗔。
另一位姑娘显然不善言辞,憋红了脸,嘴巴张了又张,却没说出话来,急的干脆一咬牙,拉着胡大宝的手伸进了自己的胸衣内,抿了抿嘴,做出一副娇羞的表情:“爷,软么?”
身边环绕着一众莺莺燕燕,被三五个柔软的身体簇拥着,可是胡大宝却如柳下惠一般,坐怀不乱,一言不发,对于腻在自己身上的几团软肉,似乎一点兴趣也没有。
此时的胡大宝,眼神直勾勾地望着面前那个叫小猛子的龟奴,眼神一副欲哭无泪的样子。
“丫的,这孙子还没给小爷找钱呢!”
“不是说好只要五十两的嘛,坑爹呢!”
胡大宝心中嘶吼,却又害怕装大爷再次露怯,不敢真正把这句话说出来,简直如鲠在喉,硬生生地把脸都憋红了。
看着小猛子依旧没有要找钱的意思,胡大宝心里已经猜出了七八分,看来这个进门的份子钱是最低五十两,上不封顶,你给的多就只能认栽了。
胡大宝猜得不错,在这望月楼里,给钱只能多不能少,多出来的就是打赏,还真没有找钱这一说。
胡大宝心头在滴血,为啥就忘了先把银票换成散碎的银锭再来啊?这下可好,刚赚的钱还没捂热呢,就他娘的喂狗了!
看着小猛子奴颜婢膝,巴结谄媚的笑容,胡大宝更是心里窝火,可是偏偏自己在装大爷,不能因为钱而发作,否则就要穿帮了。
胡大宝万念俱灰,简直寻死的心都有了。
而他身边的姑娘们此时完全不知道,现在的胡大宝其实是个身上一两银子都没有的穷光蛋,看着他一副坐怀不乱,完全提不起兴致的表情,她们反而心中更加坚信了这位爷是经常混迹风月场的主儿,想要打动这位爷,恐怕还需要更给力的招数。
姑娘们更卖力地黏在胡大宝身上耳鬓厮磨,各种甜言蜜语,各种露骨情话,可是胡大宝却只能欲哭无泪。
看着胡大宝哭丧着脸的表情,站在前面的小猛子发觉有些不对,于是走过去呵斥开那几位女子,问道:“大爷,这几位姑娘您都不满意?难道……您是冲着我们的头牌,花小秋姑娘来的?”
胡大宝心若死灰的点点头,此时的他已经不想说话了。
“哦,原来是这样,”小猛子恍然大悟,推开了身边的那几位女子,叱喝道,“都听见了吧,我们这位爷眼光高,是冲着小秋姑娘来的,你们这些庸脂俗粉就赶快识相地退下吧,别脏了我们爷的眼!”
几位姑娘白了那龟奴一眼,心中虽有不甘,但是刚刚他们使尽了招数,却依然没撩起这位爷的兴致,看来人家真是看不上自己,当下也就识趣地冲着胡大宝行了个礼,随即就走开了。
小猛子引着胡大宝穿过堂院,走进了一座小楼。
小楼张灯结彩,门口挂着大红灯笼,窗户上贴着大红喜字,胡大宝看得有点纳闷,看这架势,难不成今天望月楼有姑娘要出嫁?
走进了屋里,像是进了戏园子,门口正对着一个一人多高的戏台,台下摆着桌椅条凳,胡大宝越看越不懂了,这又是办喜事,又是唱戏的,究竟是闹哪样?
小猛子显然懂得察言观色,一早就看出了胡大宝的困惑,他引着胡大宝在第一排的贵宾席上坐下后,就笑着道:“大爷,想必您现在是一头雾水吧?”
胡大宝点头:“嗯,看不懂,这又是红喜字,又是戏台子,今晚望月楼是要做什么呀?”
小猛子笑道:“大爷,实不相瞒,今儿晚上是小秋姑娘大喜的日子。”
胡大宝听得一愣:“什么?花小秋今晚要嫁人?”
小猛子脸上乐开了花:“是呀,今晚小秋姑娘出嫁,说不定新郎官就是您呐!”
小猛子开始给胡大宝解释,原来这是望月楼新推出的一个“节目”,头牌花小秋穿着新嫁娘的服饰在戏台上献舞一曲,舞毕,台下的恩客便开始竞价,出价最高者,便可以换上新郎的服饰,与花小秋行夫妻之礼,拜堂成亲,而后送入洞房。
胡大宝听得一愣一愣的,心道这个世界的人还真是会玩,把本来只是露水情缘的皮肉生意,硬生生地玩出了天长地久的质感,不仅走肾,还走心啊。
“那么如此说来,花小秋姑娘,每天晚上都要‘出嫁’一次?”胡大宝问道。
小猛子一脸自豪:“对啊,这可是我们望月楼的保留节目,夜夜火爆,多少富家公子一掷千金,就为了做一天小秋姑娘的新郎,您想一想,一旦你们进了洞房,小秋姑娘可是会对您以夫君相称,以妻子的身份将您伺候得无微不至,虽然只有一夜,但是这不仅是皮肉买卖,还有真情啊!”
“哦,真情?”胡大宝有些诧异道。
小猛子点了点头,以一副过来人的口气道:“嗨,其实男人和女人之间,说破了就是那点事,做多了也挺没劲的,想必您也是经常出来玩的,应该也有这种体会。”
“可是真情不一样!”小猛子一下子激动起来,喷着唾沫星子,“一旦沾了真情这东西,那就像是被下了咒,勾了三魂七魄,真的会上瘾呐!”
“铛铛铛!”
忽然传来三声锣响,打断了二人的对话,此时台下的一众恩客像是听到什么天籁之音,瞬间全场安静了下来,个个屏住了呼吸,盯着那个空洞洞的戏台。
“爷,您看仔细了,小秋姑娘要出场献舞了。”小猛子压低了声音道。
胡大宝转眼望去,此时忽的帘子一挑,一个火红的窈窕身影跃了出来,像是一只美丽的蝴蝶,在空中翩翩起舞,举手投足,一颦一笑,散发着一种仙女下凡般的美,胡大宝不由得看痴了。
当这一曲舞毕,身穿新嫁娘服饰的花小秋施施然地对着台下行了个礼,然后解下了围在脸上的面纱,露出了一张倾国倾城般惊艳的脸庞。
虽然花小秋的美貌真可谓是惊为天人,然而让胡大宝惊讶的却是她身上散发出的那种,白玉无瑕的纯洁气质。
胡大宝忽然觉得有些荒唐,他竟然在一个千人枕万人骑的妓女身上,看到了纯洁的美。
“好了,终于到了最激动人心的竞价环节了,今晚的低价仍然是一千两白银,各位公子少爷请出价,出价最高者,便可以与花小秋姑娘拜堂成亲,送入洞房咯!”
“我出一千五!”
“我两千!”
“我三千!”
屋子里顿时响起了各种叫喊声,足足过了一盏茶的时间,声音才渐渐平息,价格也是水涨船高,最后停在了三万六千两。
“还有哪位恩客再加价的么?若是没有,今晚新郎就是这位少爷了。”
“等等!”
那戏台上的龟奴正要落锤,不料小猛子却是突然没预兆地喊了一声,把胡大宝也吓了一跳。
周围的客人都投来了异样的目光,小猛子憋得脸色通红,尴尬地笑着,低头拉了拉胡大宝的衣服,似乎极为着急地道:“爷,您不是冲着花小秋姑娘来的么,怎么不出价啊!”
胡大宝一下子被噎住了,全场的目光“刷刷刷”地都落在了他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