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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开封篇:无情汴水自东流(4)

但是,陈世美却不甘心。他不仅要秦香莲的心落泪,他还要她的心滴血。因为只有死人才能保守秘密,唯有保住了他曾经娶妻生子的秘密,才能继续哄得公主开心,才能平步青云。于是,他心生歹念,派人追杀秦香莲。奈何秦香莲以凄楚的往事和动人的真情感动了这个杀手。杀手一时心软,可又无法回去向陈世美交代,唯有以死谢罪。陈世美听闻后,非但没有失望,反而是心生一计将杀手之死推到了秦香莲身上。将秦香莲以杀人凶手之名逮捕,发配边疆。就在发配边疆的途中,秦香莲快要被官吏折磨致死时,遇见了展昭及时救了她一命。

得知事情原委的展昭,便带着秦香莲见到了包拯。包拯得知真相后,立即派人调查。寻得人证物证后,便要将陈世美斩首示众。公主急忙寻来了太后压制包拯,可是包拯偏偏是个只认理不认人的青天。即便以权势相逼,陈世美最终还是魂断龙头铡。

而在《铡包勉》的民间故事中,包拯亲自下令斩杀的则是自己的侄子包勉。相传,包拯奉旨要离开开封前往陈州办事。赵斌等人便相约为包拯送行。在坊间传闻中,包拯并没有一个好友可称为知己,为何这些人会为包拯送行呢?

原来这一切都是赵斌有所预谋的。因为赵斌得知,包勉当上县令之事,是包勉用钱贿赂了高官的结果。赵斌有意试探包拯是否真的是大公无私,便在饯行之宴上将此事和盘托出。包拯大怒,按律法,包勉难逃一死。而包拯果然出乎赵斌所料,六亲不认,下令斩杀包勉。

包勉得知此事后,赶紧向赵斌求情,愿意用钱请求赵斌为他说两句好话。赵斌看在钱的份上,又想着或许包拯只是需要一个台阶下,请求免于一死,并不是难事。赵斌答应了,可是他又猜错了包拯的心思。包拯不仅没有丝毫犹豫,立斩包勉,更是将赵斌痛斥了一番。

坊间关于包拯的演义故事众多。多是关于他清正廉明为官,机智神勇破案,忧国忧民为天下的故事。那么历史上的包拯又是怎样的呢?在开封的包公祠内,供奉着包拯的一尊坐像。只见他右手紧握成拳捶在椅子上,左手紧紧地抓着椅子,眉目深锁,似乎有何烦闷之事困扰心头。长长的胡须,让他更加威严。顷刻间,令人肃然起敬。

在坐像的右侧石壁上,刻有包拯的遗像,传闻是包拯的真实容颜。矮小的身材,没有魁梧英气;白皙如玉的脸庞,并不是传说中的“包黑炭”。俨然就是一个白面书生,便是这般的人何来的威武气场来镇压贪官污吏呢?

遗像上的包拯头戴北宋乌纱帽,长长的帽翅仿佛很沉重,就像是他双肩上扛下的天下职责一般。虽说他通身都是文弱书生的气派,但是眉宇间却透露出铁铮铮的霸气和正气,面色凝重严肃如铁,寒冷如冰的目光仿佛看穿了一切阴谋。“包拯笑,黄河清”,这是自古流传下来的一句话。大意是讲若是包拯笑了,那么黄河的水便清了。

我细细琢磨着这句话,其间深意,正是将包拯铁面无私的形象呼之欲出。一方面,它点明了包拯的不苟言笑、严肃律己待人的作风;一方面,它也说明了包拯忧国忧民的情怀,让他时时刻刻都沉浸在百姓的痛苦之中;另一方面,黄河之水如何能清?浑浊的黄河,或许正是因为当时贪官污吏、恶棍强盗的作风所导致。若要黄河清,唯有世事清,此番这般才能让包拯舒展眉头,展露一笑啊。

“廉泉亭”是包公祠正殿东侧著名的一座六角亭。原本只有一口普通的井眼,是包拯为了满足全家饮用水而下令开凿的。即便是这般普通的井水,也因为包拯而变得与众不同。世人赋予了这口井水辨别忠奸的能力,但凡是清官忠臣饮用此井水后则安然无事,若是贪官污吏则会出现诸多反常症状,故而被唤作“廉泉”。

古往今来,不知又有多少人饮过此泉之水呢?在包公祠内,还有一块宋代保留下来的石碑,唤作“开封府尹题名记”。碑上刻有宋代以来,开封近两百位的开封府尹。除了清正廉明,为民请命的包拯,还有“醉翁之意不在酒,在乎山水之间也”的欧阳修,“萧萧远树疏林外﹐一半秋山带夕阳”的寇准,以及“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的范仲淹,他们共同打造了开封的盛世局面,让这条蜿蜒曲折的汴水流向了骄阳的怀抱。

拂拭残碑览德辉,

千年包范见留题。

惊乌绕匝中庭柏,

犹畏霜威不敢栖。

——王恽《赞颂题名碑》

极目如今尽禾黍 却开图本看风烟

宋家汴都全盛时,

万方玉帛梯航随。

清明上河俗所尚,

倾城仕女携童儿。

——摘自李东阳《清明上河图题跋》

这是一幅长长的画轴,打开它,仿佛就是翻开了一本厚重的历史典籍。

这是一道悠悠的岁月屏障,越过它,仿佛就置身在了大宋繁荣的市集之中。

这是一位穿越戈壁黄沙而来的楼兰新娘,青涩的她,却装饰着世间最华丽的嫁衣。她神秘的笑靥,深邃的眸子,仿佛在浅浅低语着异国的语言。不过就是青烟一阵,楼兰新娘便消失在了眼前。画中未曾解开的谜团,随着她叮铃清脆的笑声,诱惑着千百年来的世人。

张择端的《清明上河图》,再现了当时大宋开封繁荣似锦的热闹场面。它是展示大宋王朝商业、手工业、织造业以及生活点滴的历史典籍,是令都市人领悟古代开封生活的时空穿梭机,是让人心生向往和爱慕的神秘楼兰新娘,更是来自遥远岁月供人考证的化石。

根据后人在雕刻《清明上河图》时研究,这幅长528.7厘米、宽24.8厘米的画轴中,共有来来往往人物815个,牛马家畜95头,苍天耸立的大树255棵,节节高升的翠竹35株,大小舟楫木船近30艘,凉棚遮阴处30个,遮阳伞38把,亭台楼阁114栋,桌椅板凳300张,大车16辆,花轿8顶,桥梁6座。可见,张择端是煞费苦心地用自己血汗书写了开封的传奇荣华。

铺开《清明上河图》,首先映入眼前的便是错落有致的苍天古树,在古树间隐约可见零星疏散的农户茅屋。开封郊外的春光便在潺潺而流的溪水中,慢慢掀起了遮在她娇羞脸颊上的轻纱。低矮的茅草屋顶,纵横千里的阡陌,几叶徐徐荡过波面的扁舟,春意似乎也是刚刚苏醒。“芳原细草飞轻尘,驰者若飙行若云”,清明时节的行人都纷纷赶赴开封郊外踏青、祭奠先祖,冷清的郊外似乎也热闹了起来。

顺着这些祭祀完先祖回开封城的行人,我们也渐渐走进了开封最繁华的地带。汴河两岸是鳞次栉比的房屋,进进出出的人或是点头或是挥手地打着招呼。一座高高的拱桥连接着汴河两岸,桥上是车水如流,商贩密集,人来人往,几顶富贵人家的轿子穿梭其间。桥下的河上是密密麻麻的大小船只,一艘大船正在众人齐心协力地帮助下穿过桥拱。岸边围满了看热闹的人群,大家叽叽喳喳地都为这艘大船过桥捏了一把冷汗。

这座大桥唤作“虹桥”和“上土桥”,是汴河运业的中心。“虹桥影落浪花里,捩舵撇篷俱有神”,南来北往的船只都将在这里汇合,所以这里也总是聚集了操着不同口音的人群。他们居住在开封,以自己的人生阅历和故事,丰富了开封这座繁华都市的历史底蕴。

走过开封的虹桥,举目望去,宽敞的大街上店面首尾相连、张灯结彩。“城中万屋翚薨起,百货千商集成蚁”,川流不息的过往行人,三五成群,渴了的,便在路边茶摊要上一碗茶水解渴,还可一边听说书艺人讲着天南地北的故事。饿了的,便在客栈小二的招呼下坐在了四角案几旁;亦有的,在街边上随意买个热气腾腾的包子,也是人间美味。贩夫走卒在大街上推着装有货物、水果的车,吆喝声不断。绫罗绸缎的衣裳,像是飘落凡间的彩虹;珠光宝气的首饰点缀,像是繁星栖息在了女子的云鬓间。“花棚柳市围春风,雾阁云窗粲朝绮。”

大街小巷,布满了商旅队伍。有刚从沙漠而来的骆驼商队,他们带着异域的香料飘香了开封的天;有刚从郊外踏青处归来的马队,他们带着虔诚的焚香之息,让开封笼罩在一片神圣的氛围之中;“笙歌在楼游在野,亦有驱牛种田者”,亦有乡下人图热闹来开封赶集的驴车,他们带着质朴的乡野之气,弥漫在开封上空的是浓浓的稻香和麦香。

《清明上河图》,就是开封繁荣鼎盛时期生活的缩影。

通衢车马正喧阗,祗是宣和第几年。

当日翰林呈画本,承平风物正堪传。

水门东去接隋渠,井邑鱼鳞比不如。

老氏从来戒盈满,故知今日变丘墟。

楚拖吴樯万里舡,桥南桥北好风烟。

换回一晌繁华梦,箫鼓楼台若个边。

——张公药《清明上河图题跋》

在《清明上河图》的画卷里,至少有13位文人骚客题跋了14首诗词或是文字。而张公药的这首题跋,已算是较早的题跋诗之一了。他用简单的文字,包含了画中盛世繁华的一切。又以后人的视角冷静分析繁华过后的苍凉,唱出了绝世无双的挽歌。曾经这里是车马喧闹的集市,曾经张择端满腹才情地为它泼墨作画,曾经这里是鳞次栉比的灰瓦白墙,奈何,“故知今日变丘墟”。断壁残垣背后的光辉,怎能不让人触目惊心?“换回一晌繁华梦”,梦醒又该如何面对这个现实?

“而今遗老空垂涕,犹恨宣和与政和”、“不念远方民力病,都门花石日千艘”,金人郦权在《清明上河图》上的题跋,更多的是对当时宋朝重文轻武,奢侈糜烂,荒废朝政的批判。“歌楼酒市满烟花,溢郭阗城百万家。谁遣荒凉成野草,维垣专政是奸邪。两侨无日绝江舡,十里笙歌邑屋连。极目如今尽禾黍,却开图本看风烟”,本是开封人氏的王磵,他在跋诗则点明了大宋朝的腐败与崩溃,正是因为朝中有奸臣当道。

而张世积跋诗云:“画桥虹卧汴河渠,两岸风烟天下无。满眼而今皆瓦砾,人犹时复得玑珠。繁华梦断两桥空,唯有悠悠汴水东。谁识当年图画日,万家帘幕翠烟中。”他将开封今昔对比,往昔天下无双的“画桥虹卧汴河渠,两岸风烟天下无”,却换来了今朝的“满眼而今皆瓦砾”“繁华梦断两桥空,唯有悠悠汴水东”,谁还记得这画中之地,是在腐败政权后被战争伤得满目疮痍的开封呢?

汴梁自古帝王都,兴废相寻何处无。

独怜徽钦从北去,至今荒草遍长衢。

妙笔图成意自深,当年景少对沉吟。

珍藏易主知多少,聚散春风何处寻?

——鹭津如寿《清明上河图题跋》

尽管历史风云变幻无休无止,今日初升的太阳和明早的日出也是截然不同的光辉,但是张择端的《清明上河图》只会在历史尘封的收藏中,熠熠生辉。而开封经历了沧桑历史的起起伏伏,更懂得“珍惜”二字的含义。现如今来到开封,不仅可以在画卷上欣赏到当年开封的璀璨,更可以亲自体验大宋生活,享受清明上河的舒适与惬意。

这里,便是开封的清明上河园。

清明上河园以《清明上河图》为原图,将画中的一切都变作了生活中真实的一景一物,一砖一瓦,一河一桥。人行其中,真真是游在画中。大宋的民俗,近在咫尺。穿越回到大宋,只需来到开封的清明上河园便可。仿佛这一刻,你也成了《清明上河图》中一粒小小的人点。在开封的清明上河园中,欣赏大宋文化戏剧剧目,或许连自己也会恍惚,这究竟是人生如戏,还是戏如人生呢?

无恙年年汴水流,一声水调短亭秋。

旧时明月照扬州。

曾是长堤牵锦缆,绿杨清瘦至今愁。

玉钩斜路近迷楼。

——纳兰性德《红桥怀古·和王阮亭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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