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水哗啦啦的打在屋顶上溅起无数水花,汇集成水流顺着墙壁流淌而下,把墙壁上早已疏松的白泥冲刷的一块块直往下掉,露出一块块泛黄的砖头。夜空阴暗的跟个黑锅底一样,阴沉沉的压在头顶上让人完全喘不过气来,一阵阵寒风夹带着雨水翻滚而过,林木森忍不住打了个喷嚏,浑身哆嗦的站在走廊边上,身上的衣服早已湿透,一阵阵冷意隔着湿衣服席卷而来,让他的脸色更是发青。到了这个时候,他根本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就是一步之间,就在一米之外,或者所有的谜底都会露出水面。可这根本就是绝路一条,事情的发展根本超乎自己的想象。赌,谁敢!命就一条。李津就是活生生的例子。一种叫做放弃崩溃的东西慢慢爬上他的心头,一直以来的坚持难道是错的吗?
“啊!!!!”
“轰隆!!!”
林木森仰起头朝着夜里发出一声怒吼,声音空洞而无力。仿佛感受到他的愤怒与不甘,老天爷及时的回应了一下,夜空里一道强光掠过,紧接着一道刺眼的闪电把天空硬生生的划开两半。天际边乌云翻滚,一声响雷紧随而来,把他的声音完全覆盖,仿佛在嘲笑他的幼小与懦弱。
“唰唰。”雨水越来越密集,豆大的的雨粒倾盘而来。疯狂的砸在林木森的额头上,噼啪作响,刘海湿黏黏的贴在脸上,眼前迷蒙蒙的都是雨水。
来吧,让暴风雨来得更加猛烈点吧。林木森眼神涣散得没有任何焦点。一动不动的犹如一个雕塑一样。他多希望有人能帮他一把,拉他一把,世界安静的只剩下自己一个。一条路走到一半,才发现路上所有的忍耐,所有的坚持却被一扇高墙堵死,是一件多让人绝望的事情。
世界如此嘈杂,让人无处可逃。
林木森擦擦脸上的雨水,再次看了一眼对面的夜空,转过身顺着走廊往原来的地方走去。不管是黑影,还是黑猫,还是杀手,既然有人动了,就不会停下来,留在这里也于事无补,今晚所发生的一切总会有答案的。仅剩的一点理性告诉他,主动权在暗处的人手里。
很快,他再次回到那个破窗前,捡起地上的碎衣服,绑在手上,由于亲身经历不可思议的场景,心里的麻木早已代替恐惧,三两下就爬到对面的树梢上,抱着树干滑下去,消失在雨雾里。
哐当一声,小强打开在走廊尽头边上的铁门,顺手拉开,头也不回走进去。完全把身边的戴浩当作透明一样,确实进来了还能往那跑,砧板上的肉还能跳。
不久,走到尽头,又是一道门,门后又是一道走廊,窄了很多,只能勉强通过两个人,跟之前的走廊形成一个直角,没有路灯,阴暗的跟下水沟一样。小强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小的电筒打开,又闷声走进去。
哒哒哒,一连串沉闷的脚步声在低矮窄小的走廊里回响,戴浩紧跟在小强的背后,心扑通乱跳,开玩笑,说不害怕那是假的。跟着在这里转了一圈,又是陌生的地方,又不知道等待着自己会是啥,不死也掉层皮吧。不过这个还不是他要考虑的,最让他担心的是家里知道,可目前看来也无法避免。
“哎,真是烦躁。”戴浩无奈的叹了一口气。
“嘿嘿,小弟弟不是哥说你啊,得罪谁不好,偏偏得罪我们队长。实话跟你说吧,在这里他就是boss,一手遮天的存在,你现在多烦躁都没有用。要想少受点罪,态度一定要好点,懂吗?”小强特别关心的样子,偏过头来说了一番意味深长的话,
“切,不就是一个小小的队长,能威风到那里去,要钱我没有,命就一条,你们看着整吧。”戴浩嘴上硬,可心却悬着要死,底气这种东西是**丝一贯没有的。
“哼,嘴硬,小小的队长,看来不到黄河不死心,不见棺材不落泪是吧。我就告诉你吧,队长的后台硬着呢,别说局长就是市长看见他都要礼让三分。”
“不是吧,后台硬还来这种小地方做这个小队长,鬼才信,吓唬小孩呢。”
“嘿,你爱信不信,小地方有小地方的油水,小地方有小地方的自由,当不了皇帝做个土皇帝也是不错的,每个人的追求不同,是你这种小屁孩能懂的吗?看在你姐姐的份上,我才破例指点你,要是别人我才懒得管,惹火烧身,你还是自求多福吧。小子,聪明点,别再惹怒队长,要不谁也保了不你。识时务者为俊杰,到了,进去呆着吧,到时候会有人过来的。”小强哐当一声,推开左手边一扇铁门,指了指,没有带路的意思。
“我能最后问你一个问题吗?”戴浩没有动,很坦诚地看着小强。
“问吧,赶紧的,等等要是队长发现不对劲我也没法交代。”
“要是我道歉,队长就会放了我,不追究了吗?”
“想得美,我不知道你是怎样得罪他的,不过不管是何种原因的,下场都很惨。不过态度好的,至少会少受点罪。记住,在这里没有法律,没有道理。快进去吧,有人来了。”小强听到外面走廊传来一连串紧急的脚步声,赶紧催促道。
这么快,戴浩也很郁闷,摇摇头,走了进去,打量起来。
一间十来平方的小屋子,没有审讯台,没有摄像头,太他妈猖狂了吧。中间放了一张铁椅子,椅子扶手上有两个锁扣,椅子破旧油漆都掉光了,露出一块块破烂血迹斑斑的铁板。屋顶正中上高高挂着一盏泛黄的吊灯,白色的灯罩落满灰尘,还缺了一口。灯光落下来,向四周扩散,椅子的影子在地上形成一个黑洞,仿佛随时都会往下掉一样。屋角里有一张单人沙发,沙发边有一张小圆桌子,桌子上放着一瓶洋酒跟一个高脚杯,除了四面白墙,就没有其他的东西。一股腐臭潮湿的气味扑鼻而来,那种味道就像打开一个一罐腐烂的罐头一样,让人恶心。
“坐过去,看个屁。妈的,老子不发威,就当我是病猫是吧。”戴浩猝不及防,被人从背后踹了一脚,力度不小,害得他差点跌倒,背后里面传来火辣辣的疼痛。
“还看,哟,小子刚刚人多老子没办法,进到这里你就等着哭吧,不知天高地厚的小毛虫。”面像丑陋的队长发起飙来,连他身边的两个跟班气都不敢出,生怕连累到自己。
可他们越躲着,队长就越生气,转过头来对着他们怒吼:“都是吃干饭的吗?去,把那小子给我绑住,奶奶的,快枪手,今天大爷倒是看看谁他妈才是快枪手。”
“咕噜咕噜。”队长走到屋角坐在了沙发上,顺手打开洋酒倒了一杯酒,端在手里,不屑的看着戴浩被两个跟班推拉着往椅子上锁。
一股浓重刺鼻的酒气弥漫而出与腐臭的味道混合,让人更加难受,可那个队长却满脸享受。他很享受这种虐待人的感觉,很享受这种高高在上的感觉。他知道椅子上的人很快就开始求饶,开始崩溃。他喜欢这种操控一切的权力,喜欢别人求饶时痛哭的嘴脸,让他有无尽的快感,一种血液膨胀的快感。这些血液流里躺着低级养料的贱民,就需要无情的践踏,才能把他们收拾的服服帖帖。
队长仰起头猛得喝了一口酒,深呼出一口气,才看着戴浩:“你以为我很生气吗?不,没有。只是很久没有人敢挑衅我,很久了,我自己都有点不自在。而你就在这个时候送上门来,太好了,终于能找点乐子。”
“疯子!变态!”戴浩回应了一句。
“哈,哈哈…继续骂,继续啊。”队长放下酒杯,点上一根烟,眼睛里满是兴奋跟不屑,他就喜欢这种猫捉老鼠的游戏。
“你是不是也这样被人虐待过,被你上司践踏过,被栽赃过。在海里翻不起浪萎缩在小溪里当小丑,你以为自己很骄傲很高贵是吧。我呸!”年轻人固有的血气,戴浩同样不屑,不留余地的反击着,对于越是嚣张的人就要撕开他的面具,把丑陋的东西曝光出来。
“啪!”
一把声音在窄小的房间响起,清脆而响亮。戴浩整个人差点被抽晕过去,脸上五个鲜红的手指印触目惊心,嘴角流出一行鲜血,右边脸部麻木一大片,眼前火星直冒,可想而知力度有多大。他一点准备都没有又挨了一巴掌,这个变态动手一点预兆都没有。
“找死,妈的,知道我现在弄死你就跟弄死一只蚂蚁一样吗?”队长对着戴浩一顿怒吼,口水唾沫喷得他满脸都是。站在戴浩身后的两个警察扭过脸,仿佛什么也没看到一样。
痛处,戴浩这些话犹如一把尖刀狠狠的刺在他不为人知的伤口上,往上狠狠的洒了一把盐。气得队长上气不接下气,胸膛起伏不定。他深咳嗽一下,弄出一口痰,往手里的杯子一吐,手晃动起来,把它跟酒搅浑在一起:“你们连个把他的嘴给我弄好,妈的,我倒是要看看你这种低贱的刁民到底能硬成怎样。”
槽糕,戴浩赶紧死死闭上嘴巴,身体拼命的挣扎着,头用尽全力摇摆着,决不能被灌下去,决不能。他很想伸手出去一把打翻那杯酒,可已经被锁得死死动不了。身后那两个高大的跟班却不管,死死压住他,两只大手死死的拉起他的脸部,想把他的嘴巴掰开。脸部瞬间被他们弄得变形,可他的嘴巴依然紧闭成一条线,没有一点缝隙。
“嘭!”队长看见这样又猛得往戴浩的肚子狠狠打上一拳。
疼,肚子一阵翻腾,五脏六腑仿佛要被打碎一样,豆大的汗水从额头往外冒着,痛的戴浩想弯起腰来。可身体被死死压在椅子上,根本动弹不了,疼痛无限的放大,往脑海上翻涌。嘴巴绝对不能松,尽管身体已经疼痛得颤抖起来,戴浩依然死撑着,用顽强的意志死撑着。
“嘭,嘭,嘭…不松是吧,看你有能忍,是你的嘴硬还是我的拳头硬。“队长眼睛发红,血液也翻滚起来。拳头像雨点一样往戴浩的肚子上落着,力度越来越大,越打越起劲,他就不相信撬不开他的嘴。
戴浩用力绷紧肚子,慢慢的,力量开始消失,身体开始麻木,意识也涣散。他忘记到底挨了多少拳头,只知道身上有一个碾压机在一上一下的压打着,仿佛想把他给碾平成白纸一样。头上泛黄的灯光刺在眼眸里,视线渐渐模糊起来,一个光圈接着光圈在他头上转换着,眩晕得完全不知身在何处。
“队长,队长,别打了,再打就要出人命。”其中一个长得一派正气的警察,看见椅子上戴浩挣扎的力度越来越小,呼吸声越来越微弱,赶紧小声提醒到。
“哼,死了活该。“队长也意识到不对劲,赶紧站开,停了下来。
“呕…!”队长一停止动手,戴浩感觉肚子里火热火热的翻滚着一阵阵揪心的疼痛。胃涨得难受,胃气直往喉咙上冲,忍不住一阵呕吐,把晚上吃的还没得及消化的食物一下全都吐了出来,包括一些苦涩的胃液。他松绵绵的摊在椅子背上,那些呕吐物完全是直喷而出,顺着满是鼻血的衣服直往下流,恶臭无比。戴浩狂吐着的时候,鼻子呼吸着,又把一些呕吐的黏状物吸了回去,样子要多惨就有多惨。
那三个警察好像早就知道会发生这样的事情,离得远远的,冷眼旁观着。
“你放心,本大爷很有分寸,不会让你死得这么容易,去,弄一盘水过来。把这些脏东西弄干净再说。”队友往地上又吐了一口痰,手里的杯子往墙角一扔。酒杯被砸得支离破碎,那混着痰的酒洒得满地都是,鲜红的酒液在灯光下更是刺眼。
队长抄起桌子上的洋酒,仰起头猛得又喝了一口,爽的他大叫一声:“小子,咱们有的是时间,放心我保证你能看到明天的太阳。哈哈。”
张狂放肆的笑声在低矮窄小的小屋子里回响,震得戴浩的耳朵低鸣不停。
“有种,有种,你,就,杀了我。”戴浩用力地吐出几个字,眼睛里闪过一丝仇恨。今晚以后他再也不是之前那个戴浩。清澈的泉水被肮脏的东西沾污,就没了该有的纯净。
“你不用刺激我,我压根就没想过弄死你,也没这个胆量。只是告诉你这世界一些必须懂的生存守则。我不是你们学校的老师,懂吗?”
哐当一声,铁门被推开。那个跟班很快捧着一盆冷水闯了进来。不用队长指示,就面无表情的往戴浩头顶一倒。哗啦啦的一下子把他的头发,衣服全部弄湿。那些恶臭的呕吐物也被冲走,戴浩麻木的神经被冷水一刺激也开始精神起来。眼睛终于能找到一点焦点,也只只能模糊的看见头顶那种昏黄的吊灯在来回的晃动着。
“来,别停下来。我们玩点更刺激的。”队长拿着酒瓶,挽起衣袖,笑眯眯的走过来。
戴浩现在能做的就是一动不动的一一承受,这晚他终于知道什么是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应。
这间房子叫黑屋。一点也没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