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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痛

我深吸了一口气,一个跟斗翻上天庭。南天门只剩一片废墟,无数天兵神将的尸灰在火与风中轻舞。大火中幸存的天神神经质地在云层上奔跑着,忽然拦住我,说:“你知道是谁烧了天界吗?你知道是谁杀了无数天兵神将吗?是我呀!是我呀!哈哈哈”我看着他跑开,又扑进火里,被红莲之焰烧为灰烬,心中却升起一丝怜悯。

天界好多年没烧成这个样子了吧?我记得上一次天界的火,是由我点燃的,我的天罡之火烧得天界几乎片瓦不存,无数天兵神将死在我的金钢棒下,我疯狂地杀戮,只为报复。而今天,在天界中纵火狂杀的修罗王,他又是为了什么?

我向三十三天的最高处忉利天疾飞,途中看到无数天界精美的宫殿在大火中崩塌。我看到了云头上的十万尊雕像,他们保持着战斗的姿势,脸上的表情永远定格在他们死前的那一刹。那是夜叉族的十万勇士吧?为了阻止修罗王的入侵,他们战了,败了,亡了。夜叉王呢?那个一脸冰冷,心却火热的夜叉王呢?

我看到他了。他的战甲已染满鲜血,他倒卧在云头,右手还紧紧地抓着他的刀。

夜叉王,你想阻止修罗王?但你可知你的力量,是绝比不上他的。也许你早就知道与他一战的下场,那你为什么还要与他一战?难道守护众生界对你而言,真的这么重要?

天龙那伽庞大的身躯自云下钻了出来,他看着我,忽然口吐人言:“妖王,让我做你的坐骑吧,我要和你并肩作战,打败修罗王!”“为什么?”我笑着,“我为什么要你帮我?难道我不能一个人打败他?”“修罗王有雪狮王助战,你一个人,不是他们的对手。”我一言不发,一纵身跃上了他的头。我高高地踩在天界第一神兽天龙那伽的头上,倒提金钢棒,说:“去吧!”

修罗王的凯甲红得耀眼,他那一头红发在风中乱舞。他猖狂地大笑,洒下无数红莲的种子,绽出漫天纷飞喷着烈焰的红莲。帝释天的脸在火光的映照下变得无比苍白。

呵呵,你们这些无用的神族啊,自命能操纵三界的一切,却为何在修罗王的剑下如此恐惧?你们在火中颤栗,你们是不是已连手中的兵器都无法握紧了呢?

“修罗王,还记得我对你说过的话吗?”我向已失控的修罗王喊道。听到我的声音,已失控的修罗王缓了一缓。他回过头,静静地看着我。他静,静如山,身上发出的压力却逼得我一阵恍惚。

“你想要些什么?”恍惚间,我听到心底有个声音这样问我。

“还我的花果山!还我的猴子猴孙!还我的百万妖兵!还给我我最爱的自由!”我这样回答他。

“自由就是毁灭吗?如果毁灭一切才能让你自由,我宁愿,用我的力量,禁锢你一生!”这个声音叩动我的心脏,让我的灵魂一阵激荡。

是你吗?说话的是你吗?修罗王,阻止我疯狂杀戮,将我从魔道中拉回来的人,是你吗?那么为什么现在的你,会忘了你对我说过的话?

“你不会变成那样的。只要你心中还有追求,还有思念。”修罗王,这句话是你对我说吧?我一生之中,作战数百年,我一直为自己的无敌而骄傲,为自己所追求的一切而骄傲,我以为我是在为天下群妖而战,为了妖族的自由而战。

可是今天,我才明白,其实我一直是个自私的妖王,我不断地作战,只是为了证明自己的能力,为了报神族灭我花果山猴族之仇。

我一直是在为自己而战。

“连守护了我八百年的夜叉王我都能对他痛下杀手,你又算得了什么?多杀一个妖王孙悟空,对我修罗王来说,又算得了什么!”修罗王,你可知当我听到你这句话时心中的想法吗?我感到,我的心,痛了一下。

为了那场战征,我送掉了百万妖兵的性命。因为仇恨,我甚至被魔所困,亲手杀掉百万妖族,杀手杀死了我的大哥二哥!

修罗王,你怎知我心中所痛?你怎知我心中的悔恨?

我恨我空有一双无所不能的手,却无法换回花果山的猴族,还有我无数妖兵部下,我大哥二哥的性命!

修罗王,战吧!这一次,我不再为自己而战,这是我第一次,为了三界苍生而与你,三万八百年前横扫三界,所向无敌的斗神修罗王,决一死战!

我冲上天界,在三十三天之中疯狂地杀戮。戍守天界的三十万天兵,倾刻便做了我的棍下亡魂。我喷出天罡之火,将我能看到的一切烧为灰烬,天神在我暴烈的火中哭喊奔逃。

我冲入忉利天主城灵霄殿,殿内却空无一神。我大叫:“帝释天,你这卑鄙无耻的小人,快滚出来见我!”我一棒扫倒帝释天的宝座,在大殿内肆意破坏。忽然一股咒力包围了灵霄殿,数重结界在殿内张开,想要困得我不能动弹。我不由笑了,这样弱的结界,想困住我万妖之王孙悟空,似乎还早了一百万年。

我将金钢棒变成百丈长的巨棒,单手握棒信手一挥,“破神诀”发出一股刚猛无俦的劲力,高大威武的灵霄殿如泥雕纸塑,倾刻间土崩瓦解。金钢棒上生出雄雄烈火,已崩溃的灵霄殿瞬间便燃了起来。我自万道金光中步出,半空中飘着几千个天神。他们低着头,手结法印,仍苦苦地念着咒,妄想凭他们微弱的咒力造出的结界来困住我。呵,这样的小神,值得我出手一杀吗?我只需要一个眼神,便已可使他们魂飞魄散了。

“你们念得都是些什么咒?想困住我,还早了一百万年!”我抬头扫了他们一眼,两道金光自我眼中绽出,金光所过之处,响起一片“卟卟”之声,这是天神们心脏爆裂的声音啊,这是多么美妙的音乐啊!天神们纷纷捧着心口落下云头,口中喷出一股血泉,天际洒下一片血雨。

天神的血落到我的身上,我感到一阵莫名的兴奋。我张开嘴,接着天神们的血,“好美的滋味啊!”我高声叫着,天神们大概想不到会有这样一天,他们尊贵的血被我这下界的猴妖咽进腹中吧?

我站在灵霄殿的废墟上哈哈大笑,脚下伏着数千天神的尸体。帝释天呢?帝释天你跑到哪里去了?为什么不敢出来见我?我仰天大吼:“帝释天,滚出来!别像个龟孙子躲着不敢见我!你派人灭我花果山时的威风到哪儿去了?哈哈哈帝释天,你出来啊!下界百万妖众的妖魂,还等着我提你的头去祭奠呢!你给我出来!”我狂笑着,怒吼着,身形冲天而起,双手握棒,喝声:“长!”铁棒顿时见风就长,瞬间长了千倍,直朝天际击去。我要捅破天,我要让天界再度遭受创世之初破天之劫。不同的是,上一次,有女娲炼石补天,而这一次,将再没有谁有能力补被我捅破的天!

我的铁棒就要击上苍穹了,天就要破个大洞了,忽然有两条人影袭近我,只听“铛”地一声巨响,我手中的铁棒被架住了。

架住我铁棒的是一条冒着火焰的长枪,和一柄闪着霞光的长戟。我一看这兵器,就知道来的是谁了。使火尖枪的,是北方多闻天的三儿子哪吒,使戟的,是帝释天的外甥二郎神杨戬。哪吒是个可爱的小子,至少他不像天界其他的神族那样讨厌。但是杨戬,这天杀的畜牲,就是他趁我不在花果山时,带兵毁了我的花果山,杀了我的猴子猴孙。也是他,趁我被困地狱道之时,带兵灭了下界的百万妖兵!

我不由哈哈大笑,笑声中,我狂叫:“哪吒,杨戬,你们以为拦得住我吗?今日我要毁天灭地,逆我者亡,顺我者,也亡!”我挥棒,金钢棒上绽出金光万道,盖住了他们的身形。他们的速度太慢了,这样的战力,怎配与我一战!即使你二人联手,又能奈我何?

我向四面八方出击,在一瞬间挥出无数棒,将他们前后左右所有的退路封死。我的招数如同万道阳光,问世间,谁能避开阳光的照射?

你们想挡?你们挡得住吗?我重逾万钧的一棒,凭你们那可怜的神力,架得住吗?

“铛”地一声,杨戬勉强架住了我一棒,同时七窍中也沁出血来。这一棒,当已震伤了他的五脏吧?

再“铛”地一声,哪吒也架住了我一棒。他双臂的皮肤忽然绽开,血从爆裂的筋中喷出来,每一个毛孔中都喷出一股血雾。

哪吒,我不想杀你,你给我滚吧!

我一拳打在哪吒胸口,他的身躯顿时倒飞出去,瞬间已无踪影。我这一拳的威力虽说不大,但也足以把哪吒打到天之涯了。

至于你,杨戬,你就没那么幸运了。我非杀你不可!

我绕着杨戬四下纷飞,一棍又一棍地朝他砸去。杨戬拚命抵挡,他挡一棍,接着就要吃十棍。“砰砰”连响不绝,杨戬已体无完肤。他全身的经脉已断,五脏已被震得粉碎。再打下去就没意思了,我高高跃起,一棍狂砸而下,杨戬的头被我砸得粉碎,他的身体跌下云头,落到了地之角。

我打死杨戬,站在云层上狂笑。

“帝释天,你终于肯出现了吗?”帝释天来了,他的身后,是天界四大斗神:持国天、增长天、多闻天、广目天,还有八大灵师、十二天圣、十六护法,以及天界的百万天兵。

我一眼看过去,百万天兵已将我团团围住,云层上的天兵如同夜空里的星星,看也看不尽,数也数不完。但是,杀的话,应该很快就可以杀光了吧?

帝释天铁青着脸说:“孙悟空,你趁我出巡时进攻忉利天,手段好不卑鄙!”我轻嗤,冷笑,不屑一顾。

我铁棒一指帝释天,咬牙切齿地说:“帝释天,别跟我说卑鄙这两个字,你不配!想我孙悟空天生天养,自在下界为妖,下界众妖尊我有盖世力量,奉我为王,我等逍遥自在好不快活,又有哪里得罪你们天界众神了?你们分明是惧我有绝世妖力,趁我往北俱芦洲拜访我结义兄弟通天大圣弥猴王时毁我花果山,后又假意与妖族修好,将我困在地狱道中,灭我百万妖众,囚我大哥二哥,这个大仇,我今天非报不可!”“哼,你们妖族在下界滋扰人类,为非作歹,灭妖族是替天行道!”跟他废话已没有意义了。我今天来,是向天界神族讨命的,不是来和他们理论的。当下我高举金钢棒,狂叫一声:“帝释天,我懒得跟你废话,拿命来吧!”我冲进了百万天兵的重围。帝释天召唤的雷电在我头顶盘旋,不住地朝我劈落。可惜,没有一道雷电能击中我。

我在乱军中冲杀,天兵的战鼓声掩不住震天的喊杀声和惨叫声。我喷一口火,烧死一万天兵。我挥一挥棒,碾碎一万天兵。我左手一伸,掏出了音月天的心脏,随手捏得粉碎。我尾巴一扫,掠过北面使的脸部,他的脸变成稀烂。我吹一口气,变出千只小猴,扳下万颗天兵的头颅。我眼睛一瞪,金光扫过爱灵师的眼睛,他的眼珠爆了,接着脑浆从眼眶里喷了出来

好无聊的战斗啊!这样弱的天兵神将,怎堪我一击?

四大斗神很快地躺倒在地,他们已无力再战,他们的身体很快被死尸埋在了下面。八大灵师已死了五个,剩下的三个都只会做一件事吐血。十二天圣死了一半,伤了一半。十六护法剩下四个被我打飞的,其余的全变成了尸灰。

天兵的尸体在云层上堆成了小丘,血把云层染得通红。人界的天空想必是一片通红吧?凡人们想必正倚在门边看这万年难得一见的奇景吧?

多么好看的血呀,多么好听的惨叫声呀,多么美丽多么壮观的屠杀呀!

我狂笑着,怒叫着,拚杀着。送死来吧,尽管送死来吧!我万妖之王孙悟空,将见证天界神族的灭亡!

我笑得眼角流出了泪,我的心被血腥蒙蔽,一阵阵地抽痛。杀戮是我想要的吗?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不能停下,不能失败,我要战,我要杀,我要灭掉天界神族!

帝释天的雷神之剑被我震飞,他的雷电被我反弹到了自己身上。他倒下了,天兵们还在如潮水一样涌向我。我地狂吼一声,声浪震得靠近我的天兵纷纷倒飞了出去,我身周的死尸被震成灰,四下飘飞。我提着棍,我低头看我的金甲,金甲已是血红。我一甩头,脑后扎成马尾的齐腰金发荡到了胸前。金发已成血红。

我的周围出现一片空地,帝释天没被我的吼声震飞,他在我的脚下挣扎。我一脚踏在帝释天头上,轻声说:“帝释天,你完了。”我高高举起金钢棒,一棒朝帝释天砸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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