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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何彩鸾含冤依老衲 秦白凤逐利作行商 (1)

红绳遍绾恶姻缘,天外飞来不白冤。

稽首慈云且韬晦,剖明心迹待他年。

犁云锄雨事田畴,终岁勤劳不少休。

闻说商人多暇豫,且从抱布觅蝇头。

原来当日秦绳之和寇四爷两个,访到杭州,下了客店,便天天在外头寻访。你想偌大一个省会地方,要访两个人,从何访起?虽说寇四爷圆光时,仿佛见他们在西湖边上,但是湖边居民也不少,势难挨家去问。无非是在茶坊酒肆,各处去打听,随时随地,留心体察罢了。如此访了有一个多月,仍是绝无影响。绳之有点不耐烦,并且有点疑心寇四爷的圆光靠不住了。

这一天,又跟着四爷在茶馆闲坐,正打主意要和四爷商量,先行回去。忽然看见一个人匆匆走进来,向隔座一个老者拱手招呼道:“有劳久候了。”老者道:“为何此刻才来?我等得不耐烦,正打算要走呢!” 那人道:“不然早来了,半路上遇了一个变把戏的,看了他半天,所以耽搁到此刻。”老者道:“甚么把戏?也值得一看?”那人道:“奇怪!这把戏从来没有见过的。江湖上变把戏的人尽多,都不过是变两碗水,或者变点食物出来,无非是遮遮掩掩的手法。今天是一个很标致的女子,平白地在一个空场上变了一所千门万户的房子来,并且可以任人进去看的。

我有点不信,也进去看一遍,那内中的陈设,也是说他不尽。这还不足为奇。他还放了一个美人风筝,及至收下来时,却变了七八个绝色女子,能歌能舞,你道奇不奇?”老者道:“果然有这样好戏法,我也要去看看了。”那人道:“此刻他收了场了, 听说他明天还要来呢!”四爷听了,便起身向那人拱手招呼道:“请教,这变戏法的在那里搬演?”那人连忙起身招呼,用手向西一指道:“就在那边大王庙前的空场上。”四爷道:“这女子不知是那里人?有几个伙伴?”那人道:“只有一个年轻男子同伴,大约是夫妻。两个说话也和老凡一般,有点江北口音。”四爷道:“多承指点。我们明日也去看看。”说罢拱拱手,再吃了两口茶,便惠了茶钱,和绳之回到客店。

绳之问道:“方才那个人说的,不知可有点像?”四爷道:“我猜的倒有九分是了。明天我和相公一同去看看,不是的便罢,如果是的,你捉你的令侄,我捉我那贱人,捉了就走。”绳之笑道:“走到那去呢?”四爷道:“相公是有行李的,自然先回这里,收拾行李。我是没有行李的,捉住了那贱人,犯不着在这里多丢丑,马上就雇船走了。到了那时,我和你总是各人走各人的路。”绳之听了,只当他是气头上的话,并没做理会。

到了次日,吃过饭,四爷约了绳之一同出去,一路问讯到大王庙前,远远的早望见人山人海般,围了一个大圈。四爷捋臂当先,分开众人,绳之紧随在后。终是四爷力大,先挤到了里头去,绳之还被挤在众人当中。四爷见了阿男,早气得“三尸乱暴,七窍生烟”,飞步上前, 揪住头发,打了两下,拖了就走。绳之在人丛中看得分明,极力挣扎,挤得进去时,已看见白风向那边人丛中挤了进去,一时人声喧嚷起来。绳之大叫:“二官!二官!” 白凤此时已是魂不附体,又被众人挤得脚不着地,加以人声嘈杂,任是放炮般声音,他也听不见;任得绳之喊破了喉咙,也是无济于事。乱了一会,那些人都纷纷散了。这空场四面,都是大路,正不知他走到那条路去,只得仿佛着他挤去的那边寻去。走过一箭之地,便见路口纷歧,更是无从寻起。呆了一会,仍只得信步行去,东张西望,那里有个影于?寻来寻去,不觉到了黄昏时候,只得觅路回店。

及至回到店中,不见了四爷,方才想起他昨天“一人捉住一个,各人走各人的路”这句话。此时独自一个,越发没个商量。这一夜心焦如焚,翻来覆去,如何睡得着?到了次日,又到外面去胡乱寻了一天,仍是毫无踪影。没奈何,写了百多张寻人招帖,花了钱,雇人到外面各处去张贴。谁知他那位令侄,自从在那庙里写经之后,便寸步不出庙门,写好了,是和尚代他送去交卷,又代他拿了笔资来;他在人前又不吐真姓名,莫说绳之怔贴了百把张招帖,就是贴个千把张、万把张,他也无从知道。

过了两个多月,绳之思量:莫非他已经走离了杭州,回镇江去了?不如且回镇江走一遭,顺便沿途打探他的消息。定了主意,便打点从陆路上动身。沿途仔细访问,一路问到镇江,如何问得出来?仍旧走到仁大布店里。彩章、彩华兄弟接着,问长问短,绳之把前事一一说知。过了一会,何仁舫得了信,也出来探问。绳之此时不再隐瞒;便把白凤如何被阿男勾引的事,先略略说了一遍,然后说知阿男从山东赶来,把白凤挟走,到了杭州,及与此次寻访,当面又被他走失的话,说了一遍。仁舫十分担心,却又爱莫能助。大家商量了一番,只得于极无聊之中,仍是写了招帖,到处张贴。

过得几天,绳之别了仁舫,回家去走一遭。他娘子接着,问了在杭州一切备细,得知绳之被白凤当面走脱,不觉出力埋怨。绳之在家,住不到几时,又要到镇江去。与仁舫再三商量,除了再往杭州寻访之外,别无他法。绳之只得仍旧雇了船到杭州去,终日在各茶坊酒肆、庵堂寺院去明查暗访,终是沓无消息。看看寻至年下,只得先行回家料理过年。可怜他限子自从这几个月以来,烧香许愿,求神问卜,无所不至。大约妇女们遇了这等事,徒然心焦,却不能出外来帮忙,总不免闹出这等事情,何况他是旧社会的人,自然更是在所不免的了。闲话少提。

且说绳之在家过了年,照例在热闹声中过了一个正月,绳之娘于便催着丈夫,出外去设法找寻白凤。绳之情知寻找不着,无奈娘于催逼不过,只得打点行李,仍旧到镇江来,和何仁航商量办法。仁舫道:“前回来圆光的那位寇先生,甚是灵验,能得他来再圆一次光便好。”绳之道:“不要说起。在家里我也见过他来,他自从找了他女儿回去之后,便闹得家人大不和睦。后来他那位夫人,不知把那位小姐带到那里去了,八里铺竟没有人知道。这回我回家去,也曾拜访那姓寇的,只望他和我再圆一次光,说起这话时,他却也十分抱歉,怪在杭州时过于卤莽,以致挤失了舍侄。提到圆光一节时,他只说这是可一不可再的事。再和他说说时,他便有点傻头傻脑的,驴头不对马嘴起来。大约这个人,被他女儿气出点心病来了。”

仁舫道:“这等说又难了。我们毫无主见的,又到那里去寻呢?”彩章道:“依我的愚见,他无非还在杭州。我们相处有日,知道他的脾气。他是个有志气、有廉耻的男子,被那无耻女子把他挟走了,他自以为无面目见人,所以不敢回来。既然不敢回来,他断不会离了杭州再往他处的道理。不过说不定他在那边就了甚么事业,耽搁在何处罢了。”仁舫道:“你料他在杭州也罢了,何以又见得他有事业可就呢?”彩章道:“从前是说他有个女子勾绊住,此刻可没有了。他如果没有事业可就,何以能耽搁到今天?只怕他沿路讨饭,也要回来了。”仁舫道:“你既然料定是这样,明日何不陪秦伯伯去走一趟呢?”彩章道:“这几天有两个布客在这里办一票交易,等这件事办完了,我就陪秦伯伯走一遭。”大家商量定了,绳之就住在仁大等候。

谁知这一票交易办妥了之后,接二连三的事情来个不了,足足忙过了一个二月。到了三月里面,湖南、江西的夏布客又到了。彩章算是店里一个总管事,如何走得开?等到招呼过了夏布交易,已是四月下旬了,又要张罗向各处收讨节账。直等到过了端阳,方才有暇。便和绳之两个,从旱路上到杭州去。沿路逢村过市,入店打尖,彩章都一一留心体察。

这一天,到了杭州地方,离城还有二十里路,忽然天上起了一片黑云,这时正是夏至前后,风雨最是无定的,看看那片黑云,愈布愈浓。绳之四下一望,并无人家,彩章遥指道:“那边一簇树林里,有一所大房子,大约是人家花园别业,或是庙字祠堂之类。喜得旁边一条小路,似乎可通过去。我们且赶到那边去,躲过一阵雨再说。”绳之拾头一看,果然不错,便点头答应。斜刺里顺着小路而行,走过了半里多路,已有雨点打下来。二人急急前行,那雨点愈下愈大。及至赶到房子跟前时,拾头一看,像是一座庙字,却走的是庙字的后身。只得冒着雨绕到他的前门,只见山门上榜着“报恩寺”三个大字。二人急忙走进山门,方才立定了脚,拂拭身上雨水,再拾头向外望时,原来寺前也是一条往来大路。

两个立了一会,那雨仍不住点,看看天色就要晚下来了。绳之和彩章商量:“不如就在这里借宿一宵,明日再进城罢。好在我们为寻人而来,这里也应该要寻访寻访的。”商量定了,两个便到客堂里去。知客和尚连忙过来招呼。绳之道了来意,知客道:“敝刹尽有闲房,檀越不嫌简慢,还望多随喜几天。”绳之等也随和着,同他敷衍了几句应酬话。知客又让到方丈里去坐。开上素斋,吃过夜饭,点上灯烛,和尚们自有晚上功课,各自去了。

绳之、彩章闲步中庭,此时已是雨散云收,现出一天星斗。但听得四壁厢虫声、蛙声,与那木鱼声、磬声相应。忽然又听得一阵读书声,入耳声音很熟。绳之步出了方丈,顺着那读书声寻去。走进了一个院落,只见一所客房,内中透出一点灯光,那书声正从那里面出来。绳之走近一步,寻着一条窗缝,向里一张,不觉心中十分疑讶,连忙潜步回身,对彩章道:“我近来想二官想得昏了,这两天天天晚上梦见他。此刻我到那边院里,看见一个读书的人,就居然和二官一般。你道奇不奇?”彩章道:“伯伯可曾同他答话?”绳之道:“我是在窗外偷张的,如何同他答话?”彩章道:“他读书的声音如何?”绳之道:“也和我们二官一样的。”彩章道:“那个怕不就是他?我们同去看来。”于是跟着绳之,一同到那边去看。彩章只一张,便去叩门。里面问:“是谁?”彩章不答应。再叩了两下,里面开出门来,彩章一脚跨了进去,一把握了那人的手,道:“老弟,你好没来由, 躲在此处!”那人吃了一大惊,定睛看了一会, 方才说道:“原来是大哥!”说话时,绳之已随后踱了进来。那人看见绳之,便撇了彩章,径奔绳之跟前,双膝跪下,抱住绳之的腿,放声大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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