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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第八章 刹那芳华

一直困扰京城多时的杀手终于毙命。

传闻中说,锦衣门名捕应不凡奋勇神武,终于擒获杀手,可惜,杀手不同寻常,带着妖孽的血脉,能够死而复生,变幻成美女诱惑别人,应不凡到底只是凡人,无法辨别真伪,被妖孽所惑,虽然后来终于清醒,却免不了两人同归于尽的命运。

有人扼腕,有人叹息,有人义愤填膺,也有人松了口气。

“一切终于结束了。”曹子衿长长地舒了口气,端起了茶杯,非常享受地饮了一口清茶。唔,真香啊!

“可是,二哥……”老三的表情明显有些困扰。

“嘘——”曹子衿竖起食指,“喝茶。”

老三只好端起茶杯,放到嘴边时,还是忍无可忍:“二哥……”

曹子衿深幽的黑眸转到了老三的脸上:“你就这么不待见我悠闲地喝一口茶水吗?”

老三撇了撇嘴,不再言语。

但是,有人在吼叫了,不仅在吼叫,而且还在破坏。

随着一阵乒乒乓乓的声音,曹子衿的茶终于再也饮不下去。

“该死的,他真的受过伤吗?”

“大哥,你在说粗话。”老三好心地提醒他。

“见鬼,和这种人渣在一起,圣人也会变成盗跖!”

“大哥,那是盗跖的想法,圣人并没有变成盗跖。”老三更加好心了。

“怎么,你也跟我杠上了吗?”曹子衿勾着唇,保持微笑,笑意却没有到达那双黑眸里。

老三的头低了下去:“大哥,喝茶!”

一阵惨烈的嘶吼声差点震塌了房子。房子当然没有塌,但是,曹子衿手上的茶杯却落了地。

曹子衿的拳头骤然捏紧,那可是他最喜欢的紫砂啊!

“应不凡,你够了!”他大步走向隔壁的房间。

“曹子衿,你肯出来见我了么?”应不凡用力喘息着,伤口又在渗出鲜血。

“你就是这样对待你的救命恩人的么?”曹子衿冷冷地说道,面对应不凡这样的粗人,再好的风度也会瓦解。因为,他不配人以礼待之!

“我求过你了么?”

“没有!”

“我暗示过你了么?”

“没有!”

“******,那你干什么狗拿耗子?”

曹子衿不怒反笑:“你想死?”

应不凡怒目圆睁,连点头都懒得去应付了。自从得知怜心已经不在,他就不准备继续苟活下去。

“你不配去死!”

应不凡喘息。

“你完成了对怜心的承诺了么?”

“你完成了对妙真的承诺了么?”

“你什么都没做,什么都没完成,你有什么脸面去死?”

应不凡张大了嘴巴,剧烈地喘息起来,好像是一条离开了水的鱼奄奄一息。

“把你该做的做了,到时候,你看我还会不会拦你!”曹子衿冷笑地睥睨着他。

沉默在房间里弥漫开来。

良久,应不凡才沉声说道:“你只是在意锦衣门的声望吧!”

“那又怎样?”

“不怎么样!”应不凡眯起黑眸狞笑着,“我会活下来,但是你得付出让我活下来的代价!”

京城,有一种谣言仿佛星星之火,正在迅速地酿成燎原之势。

锦衣门的应不凡还活着!

但是,应不凡已经不再是应不凡,应不凡变成了怜心第二!

锦衣门的名声遭到了前所未有的挑战。

应不凡其实也没做什么,应不凡还是做着捕快的工作,只是,需要代价!

任何求助于他求助于锦衣门破案的人,都需要为之付出高昂的代价!有些是钱财,有些是珍贵的收藏。这些都还可以忍受,最无法忍受的是——秘密!一些不能为他人道之的秘密,却不得不在应不凡的“协助”下公之于世。

这么一来,大家忽然发现,其实很多大侠,背地里也在干着龌龊之事。许多大声嚷着要为亲人报仇的人,自己的手上居然也沾满了不少无辜的鲜血。而死在怜心手下的那些人,更有半数曾经为非作歹。

原来,没有谁是清白无辜的,没有谁是毫无罪过的!

京城失去了往日的平静,天子脚下,居然堆积了如此空前的犯罪盛况,一下子,每个人好像都忙碌了起来。

有人思量复仇!

有人筹备逃亡!

有人忙着治安!

唯有锦衣门,门庭冷落,几可罗雀!

不是不想求助于京城最有能力最有效力办案的锦衣门,而是不敢!不敢拿自己的隐私冒险!

锦衣门的三个捕头,每天似乎只是喝喝闲茶斗斗嘴皮子而已了。可惜,没有人有这个胆量到锦衣门来求证一下,只是偶尔经过,远远地能够听到锦衣门内咆哮的声音,仿佛是某个野兽的垂死挣扎!

暗夜清风,徐徐吹送着无边的桂香!整个庭院仿佛都被这馥郁的香气所笼罩,置身于这个空间的人,浑身的毛孔都醉倒在这甜蜜无边的空气中。

这里,不属于阴暗,也不属于杀戮。

但是,有个男人却似乎例外了。

他高高地隐蔽在层层叠叠的绿叶从中,桂香的浓郁几乎夺走了他的嗅觉,但是他依然极有耐心地等待着。

等待着一个不可能的现象!但是,他却固执地坚守了三十天。

这是一个被皇帝冷落的妃子的寝宫。这个叫蝶妃的女人,平庸、懦弱,没有谁会把她放在眼里。太后在世的时候,她兢兢业业地遵守着请安的制度,尽管每次太后都不给她好脸色,她却每次都会去得很勤。没有人知道她到底图什么,一个既不受皇帝宠爱的妃子,又不被太后喜欢的女人,这样的恪守,为了什么?

当然,会去思考这个问题的人很少,少到只有一个人——应不凡!

应不凡将这个女人无聊的举动,联想到了太后以及幕后的组织——青门!

如果说这个女人每次都冒着太后冷落的脸色前去问候,那么,就只有一个可能,这个女人和太后之间,有着一种独特的联系。她们之间的疏离,只是为了制造一个假象!

这仅仅是应不凡的猜测,而且也没有任何证据可以支撑起他的猜测!

但是,应不凡却坚持着!

他隐藏在绿叶之中,安静地犹如一座被冰雪覆盖的桥!

里面的女人也很安静,安静得有些诡秘了。

应不凡忽然动了,犹如一阵悄无声息的风,刮入了蝶妃的寝宫。

床上睡着一个女人,但不是蝶妃!

应不凡笑了,冷酷而邪恶的笑容张扬地在他唇边绽放!他终于找到了他要的答案!

偶尔路过锦衣门的人,还是会听到里面的咆哮,那是传说中已经魔化的应不凡的声音,每个人都无比确定!

怜心似乎已经被遗忘在深秋的风中,随着第一场大雪的来临,终于被掩盖得彻底!

这个冬天,特别冷!

这个冬天的雪,特别厚!

蝶妃推开了窗子,对着窗外皑皑的白雪,舒了一口气。但是,很快,她的表情就凝固了;更快的,她的神情就被窘迫和不安笼罩。窗外忽然多了一个人,一个男人!那个男人对着她露出了一抹华丽的笑容:“你好,蝶妃娘娘!”

她迅速眨动着眼睛:“王……王爷!”她有幸见过这位王爷,后来听说这位王爷放弃了自己的权利,出宫去了。

“你不介意我进来坐坐吧?”曹子衿依然保持着那个华丽的笑靥。

“不……不……王爷请进。”蝶妃紧张得舌头打结,这是很少有的荣幸,没有谁会想到和她多说一句话,更没有谁会想到来特地探访她一下。现在,这个曾经的王爷突然造访,她不确定究竟是她的福还是她的祸?

曹子衿掀袍,优雅地跨步进门,目光却古怪地锁住了蝶妃的宫女:“一切都该结束了!”

“王……王爷……”蝶妃的话被那个突然变身成男人的宫女骇得无影无踪。

“青门门主?”两个身材高大的男人站在她一左一右,让她无从遁迹,“影莲庵极少露面的住持,以及——影莲庵灭门惨案的凶手!”

“你……你们说什么?”蝶妃的脸色变得苍白。

“说你听得懂的话!”应不凡的目光冷得像一把冰刀,凌迟着蝶妃的身体,他手指一动,指间的小石子弹击在蝶妃房中的某一处,机关触动了,露出一个仅容一人出入的洞口。

“你们怎么会想到我?”蝶妃的脸色沉了下来,那种突显的精明让人几乎瞠目。

应不凡不耐烦地撇嘴,曹子衿只好摸了摸鼻子接了下去:“因为你做过头了。一个怯懦的女人,是不可能拥有百折不挠的毅力的。一个可以无视于太后的冷遇一而再再而三前去请安的妃子,是不会甘心于这样的地位的。你站在这矛盾的对立面,我们不怀疑你,怀疑谁?”

蝶妃忽然笑了,是一种得意的笑,那种从骨子里散发出来的得意,让她变得肤浅而愚蠢:“你说得没错,我怎么会甘心只做一个男人的附属品呢?不,我要统治这个男人和他的天下,我要和这个男人分庭抗礼,我要这个男人有一天跪下来求我……”

“你已经没有这个机会了。”应不凡冷冷地打断了她的狂语,“把解药给我。”

“解药?”蝶妃嗤笑,“我为什么……”

“你没有选择。”应不凡的声音更冷了,“你的身份一旦曝光,青门再不会听你号令,这是你们青门的规矩吧!你的荣耀,仅限于存在于黑暗之中。”

蝶妃的脸色白了:“谁会相信你们?”

“朕!”门外走进来的男人,尊荣而高贵,

“皇上!”蝶妃腿一软,跪在了皇帝面前,“皇上,臣妾只是听从了太后……”

“朕知道。”皇上叹气,“所以,只要你能够改过,朕许你从此身入冷宫,了却余生。”

“皇上!”蝶妃抬头,仰望着这个男人绝美而冷酷的容颜,那样的生活对她还有什么意义?

“不要小看那样的生活!”曹子衿也开口了,“至少,那可以让你门主的身份永远保留,青门中存在的每一个人都会永远地尊崇你。那些,不正是你毕生追求的东西么?”

空洞,然而有些人,却必须依赖着这样的空洞而生存!

夕阳的余晖,将白雪染上了一层浅浅的金光。

应不凡和曹子衿沉默地站在皇城外面,面对着高高的城墙,两人的脸色都显得肃穆沉凝。

“其实你早就知道她只是一个傀儡!”应不凡忽然开口。

“并不比你早。”曹子衿微笑,“我对她的了解,是在和她的对话中产生的。太后那么精明,又怎么会让那样的女人接她的班?”

应不凡哼了一声:“你认为她今后会怎么做?”

“安静度日罢了。没有了解药,你又废了她的武功,她还能有什么作为?”

“解药?”应不凡盯着手中这颗赤色的丹丸,“这颗,真的会是解药么?”

“不管它是不是,总会有人可以检验出来的。”曹子衿笑了,“我认识一个人……”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应不凡已经戒备地自动和他保持了一定的距离。

“你这家伙,彻底毁了锦衣门的清誉,又让我扮成你的样子咆哮了将近一个多月,你以为我不收点报酬,就会善罢甘休吗?”曹子衿的唇角可疑地抽动着。

“可是……”应不凡慢吞吞地开口,“我已经给了你足够的代价不是吗?青门的资料,你不想要了么?你不是还想要拯救某个人么?”

这话点中了曹子衿的死穴:“好吧,你赢了!咱们交换!”

“如果不能彻底地治好怜心,你只有自己设法去破解青门的秘密了。”

“你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如果你再次给我一个乌龙,那么我手中的这些资料,你就再也见不到了。”应不凡的面容看来诡异莫名。

“算你狠!”

应不凡不置否可,看到怜心的模样,他没有当场成为杀人狂魔,已经是最大的奇迹了。

狠?

切!

怜心?

曹子衿明白应不凡的感受,曹子衿也无比佩服应不凡的勇气!

至少他,在见过怜心一面之后,就再也没有勇气走进怜心的房间。

那样一个如花似玉的妙龄少女,转眼间就变成了满脸皱纹的耄耋老人,不是每个人都能有这样的承受能力去面对的。而他,很幸运,亲眼目睹了怜心的变化。

那是怜心缓缓地倒在应不凡胸膛上的时刻,突然产生的变化。

怜心没死,但是,死亡就在她的身边游离,随时都有可能夺走她微弱的呼吸。毕竟,一个老人,而且是一个心都死了的老人,你能期盼她还能活多久呢?

所以,他告诉应不凡的是:怜心死了!

但是,应不凡疯了,疯狂的应不凡什么都做得出来,包括毁了他自己。

他只好把应不凡带到了怜心的房门前。

应不凡居然第一眼就认出了那个奄奄一息的老太太!

他在怜心的床前,待了三天三夜。无法动弹,甚至没有办法思考,无止尽的虚无啃蚀着他的脑袋、他的胸口。

三天后,他确定了一件事:没有了怜心的世界,他什么都不是。不管怜心变成什么模样,他都要努力地留她在身边。哪怕必须是这样的鸡皮鹤发,哪怕是这样的静默一生一世,他也甘之如饴。

所以,他停止了杀戮和戏弄,他全身心投入到一件事中——寻找青门!即使青门只是一个虚幻,他亦要找出那个影子!

“怜心,我回来了。”应不凡温柔地凝视着怜心那苍老到可怕的容颜,然而他的目光,却仿佛依然凝望着那个清纯的纤弱的小尼姑。

指腹悄悄滑过怜心的脸庞,带着无比的珍惜和爱怜:“怜心,这一个月,你一定过得很寂寞吧!我让曹子衿这家伙每天都发出我的声音,就是为了告诉你,我会时刻待在你的身边。”

怜心安静地躺在药水之中,安静得仿佛没有了呼吸。

应不凡凑近了怜心,感觉到她凉凉的气息,尽管微弱,却固执地持续着,他笑了。

“怜心,你一定知道我就在你身边对不对?你也一定能够听到我说的每一句话对不对?我告诉你我绝不会放弃,你最好听仔细了。”

他忽然懊恼地摇了摇头,不对,怜心不喜欢他的威胁。

“怜心,我拜托你,一定要坚持下来,不然,不然……”泪水忽然滑落,他也不知道不然会怎样。他只知道,上穷碧落下黄泉,他真的真的一定要追随到怜心。

门外,曹子衿和老三黯然离开。

每一天,他们都在祈祷奇迹发生,怜心会因为药水的作用突然醒来。每一天,他们都会失望地离开,不忍听到应不凡压抑的泣声。

这样的日复一日,真的有希望吗?

“二哥真痴情!”老三喟然长叹。

“我也会这样的。”曹子衿没有看老三,但是,老三的脸色却慢慢地红了起来,神情也变得格外不安。

“你说的那个人,什么时候才能给我答案?”应不凡沉着脸走了出来。

“我也在等待。”曹子衿有意无意地望了望老三。

应不凡哼了一声,他知道曹子衿的言下之意,曹子衿需要那份资料的迫切程度不亚于他期盼怜心的醒来。

“二哥,如果怜心永远……”

“只要她能够醒来。”应不凡冷冷地打断了老三的话,自从怜心变成这样,他看什么人都不顺眼,包括以前交好的老三。

曹子衿也哼了一声:“只怕你能够接受,怜心却未必。”

“你关心的对象似乎总是错误!”应不凡的声音更冷了,“你该关心的是那颗药丸,是否有效。毕竟,那也是你将来必须面对的事情。”应不凡转身进了房间,门冷漠地隔离了他和曹子衿。

曹子衿的脸色微变,这家伙,现在每一句话都带着刺啊!

赤色的丹丸回到了应不凡手中。

“这是解药。”这是那个人对应不凡说的第一句话。

应不凡冰冻的脸色消融了,他颤抖着手接过了丹丸,激动得似乎马上就要跪下去。

“如果怜心能够在两个月前服下,怜心会和正常人无异。”这是那个人对应不凡说的第二句话。

应不凡的心沉了下去,那种突然坠落的感觉让他几乎窒息。他不仅是手在颤抖,整个人都在颤抖。

“怜心可以醒来,但是她的身体机能已经毁损,她可能将永远保持这个老态龙钟的模样了。”这是那个人对应不凡说的第三句话。

仿佛有一把匕首在搅动着应不凡的五脏六腑,不见疼痛,只有血肉横飞的残酷和惊心动魄。

“现在,你选择吧!是让怜心痛快地死去,还是让她痛苦地活一辈子?”那个人走了。

这的确是一个非常艰难的选择,所以,应不凡没有选择。他只是做了一件事,将丹丸纳入连心的口中,用自己的嘴巴!

怜心醒了过来。

好像只是睡了一个漫长的觉,醒过来的怜心有些疲乏,有些倦怠,却依然难掩眼眸的清澈透明。

怜心,什么都变了,唯有那双水眸,依然不变如昔。

“怜心!”应不凡小心翼翼地呼唤。

怜心抬眼,默默地注视着应不凡,聚积了的怜惜越来越浓越来越密。

“怜心!”应不凡竟有些哽咽。

怜心伸出了手,那是一只苍老的手。但是,应不凡如获至宝地捧住了那只手,贴在自己的脸上,泪水浸润了脸颊与手之间的缝隙。

“小豆子,我老了。”怜心叹息,那声音也是如此的陌生。

“我爱你!”

“我变得难看了。”

“我爱你!”

“我可以当你的奶奶了。”

“我爱你!”

“别人的会笑话你的。”

“我爱你!”

“小豆子,你这样,真的让我很为难啊!”透明的液体满满地溢了出来,夹杂在褶皱横生的脸上洇湿一片。

“我爱你!”

……

怜心张了张嘴,还想再说,可是,泪水实在太多,堵塞了她的喉咙,堵住了她的声音。

应不凡抬眼,亦是满眼满脸的泪。

“怜心,你听着。”他的声音哑哑的,却充满了幸福,“如果你从此不醒来,我也会守着你一直到死;现在你醒来了,我心里真的好快活好快活!怜心,没有你,我生活在地狱中;有了你的世界,到处都是春暖花开。在我眼里的你,永远都是那个站在莲花池畔,痴痴凝望着满池花开的小尼姑;永远都是那个撷了我的长发欲罢不能的怜心!怜心,若你爱我,请你留下;若你不爱我,请你怜我一片痴心,委屈自己留在我身边,就当是救我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好不好?好不好?”

怜心点头,有泪如倾!

冬天已经过去了,春天正姗姗而来。

这真是一对奇怪的组合!

凡是看见过应不凡和怜心的人都这么说。

他们的奇,不是在于他们迥异的容颜,也不是在于他们悬殊的年龄,他们的奇,是因为他们之间那份融洽,仿佛没有任何东西可以强行插入,无论是最刚强的还是最坚韧的还是至柔之物。他们的奇,还在于他们的旁若无人,即使面对最惊诧的惊叫最无礼的注视,他们也能够坦然自若、行动如常!

直到有一天——

嘡啷!

砰!

怦怦!怦怦!

最初的声音,是打翻了盛水的脸盆。

接着,是绊倒了凳子。

最后,是某个人急剧的心跳!

那个人,是应不凡!

“怜……怜心!”应不凡颤抖着呼唤。

“怎么了?”坐在床上正冲着窗外的嫩柳出神的怜心转过头来,讶异地望着应不凡复杂的神情,应该是狂喜的吧,偏偏又夹杂着一些惊恐!

“你的脸……”

怜心微笑:“更难看了么?”

“不……不是!”

“吓到你了?”

“是……是……也不是!咳!”应不凡东张西望,“镜子呢?”

怜心笑着看他翻箱倒柜。

“算了。”应不凡咕哝了一句,忽然冲到怜心面前,“看着我的眼睛。”

怜心盯着应不凡的眼睛,应不凡的眼睛很漂亮,眼珠子又黑又亮,神采飞扬。

“你看到了么?”

“嗯,你的眼睛很美。睫毛比头发更美。”

“怜心,我不是让你看这个。”应不凡啼笑皆非,“我是让你看眼睛里面的影子。”

“啊!”怜心微微脸红,凝神望着里面的影子,那是她啊!苍老……不对,没那么苍老。她呆呆地抚上了自己的脸颊,却发现原来皱纹横生的手背,竟然平滑了起来。

“怎么回事?”

“我不知道。”应不凡的眼中,喜悦而惊恐,“曹子衿!”

曹子衿皱眉,在好不容易平静了一个月后,再次听到这样野兽般的咆哮,实在让他非常地不爽。但是,当他看到应不凡旁边的怜心时,眼睛蓦然瞪大,眼珠子几乎就要夺眶而出。

“发生了什么事?”

“我不知道。”应不凡紧张得满头都是汗。

曹子衿上下打量怜心,怜心瘦弱的身体裹在宽松的袍子内,依然瘦弱。可是,怜心的脸……

“跟我来。”曹子衿第一次迫不及待地主动承担起应不凡的事情,第一次没有提出任何附带条件。

“好事!”那个人在把脉之后,慢吞吞地给了他们一句话。

应不凡握紧了拳头,盯着那个人的嘴巴。

“她怀孕了。”那个人继续慢吞吞地吐出了一句话。

应不凡激动得满脸通红,嘴巴张了又合,合了又张,终于不敢发出声音,因为,那个人最讨厌噪音。

曹子衿镇定的脸色再次遭到了破坏,他用一种无比尊崇的目光凝视着应不凡。这样的“老人”,应不凡都有办法让她怀孕,太强悍了,看来,他真的得好好检讨一下自己缓慢的行动了。

“我没有!”应不凡低声说道,换来了那个人责怪的眼神,只好悻悻闭口。

“已经四个月了。”那个人补充了一句。

曹子衿恍然,原来如此啊!四个月前,怜心还是那个俏尼姑!

应不凡横了他一眼,鄙视他脑海中有过的龌龊想法。

他们再次陷入了沉寂的等待!

也不知过了多久,那个人的嘴巴才慢吞吞地动了:“她的身体机能因为这次怀孕正在恢复原来的状态。”说完这句话,他站了起来,意思已经非常明确——他们可以走了!滚,也可以!

应不凡幸福地滚——不,走了出来!

外面,春光无限好!

尾声

“师傅!”多日不见的小多热泪盈眶地向应不凡扑来。

应不凡冷静地让开:“小多,见过师娘!”

“师娘?”小多瞪大眼睛,上下打量安静的怜心,越看越惊讶,越看越不解,越看越气恼,“师傅,你……你……你太过分了。”

他过分?

应不凡挑眉!

怜心的目光无害地跟了过来,打量着应不凡的脸色。

无害?不,他敢用自己的脚趾头保证,怜心的目光中正在酝酿一枚莲花花瓣。千万不要以为怜心真的无欲无求啊!千万不要被怜心那澄净的眼睛骗了啊!

“师傅,你怎么可以变心呢?”小多继续指控。

变心?

应不凡的眉头打结了。

怜心的目光有些寒气了。对了,他记得很清楚,怜心讨厌任何形式的欺骗!

“师傅,你这样真的让我很伤心!”

伤心?

该死的,这家伙到底在说什么啊?

怜心忽然站了起来,不再理睬应不凡。

“怜心!”应不凡慌了,但是,却分明又夹杂着一丝丝虚荣的甜蜜,怜心好在乎他呢!

“怜心?你是说她就是怜心?那个老太婆?”小多哇哇大叫起来,“骗人吧!你是为了掩盖你的花心,才给你的新欢也取名叫怜心吧!你是不是遗弃了那个怜心,还是根本害死了怜心,又给这个美人取名为怜心?”

怜心站定了,目光中的寒气蒸发了:“怜心只有一个。”

“天哪,可是江湖不是传言,你又老又丑快要死翘翘了吗?”小多继续哇哇叫着,不可能啊,不可能会是眼前这个娇怯怯看上去似乎比她还要幼齿还要鲜嫩的小姑娘啊!

“你有完没完?”那阴森森的语气让小多打了个冷战,呃,她是不是,说错了什么?

“看样子,这些日子你过得很滋润!武功也学得很不错。”

呃,是不是要三十六计走为上策?小多暗暗退步。

“或许,我应该尽一下师傅的职责,好好指教指教你一下?”

“呵呵,不敢劳烦师傅!”开玩笑,尽管这段日子她似乎走上了霉运,但是,生命还是很宝贵的呀!活着才是最重要的啊!

“哼!”应不凡的拳头已经在发出可怕的响声了。

“哎——”怜心忽然痛苦地按着腹部。

“老婆!”应不凡再也顾不得这个多余的小多了,闪身冲向怜心,他要做爹了,他要做爹了!啊啊啊——他真的要做爹了啊!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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