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齐羡慕地扫了一眼李轩手里的军装,这种好事还轮不到他头上。
“由义而济曰景。用义而成。耆意大虑曰景。耆,强也。布义行刚曰景。以刚行义。刚强直理曰武。刚无欲,强不屈。怀忠恕,正曲直。威强敌德曰武。与有德者敌。克定祸乱曰武。以兵征,故能定。刑民克服曰武。法以正民,能使服。夸志多穷曰武。大志行兵,多所穷极。”
李轩这边还在换衣服,那边老帅的谥号终于定了下来,“景武”。如果想要入住太古庙,谥号必须要有,老帅这一辈子终于到了盖棺定论的时候了。
“景武吗?”李轩摇了摇昏昏沉沉的脑袋,刘欣还算仗义。
远处传来一阵压抑的哭声,尤其一些早期跟随老帅的部下,直到这时候,他们再也忍不住了。一群佣人们三三两两站在一起,眼神怪异的看着那些痛哭流涕的战士们。他们是无法理解这种感情的,甚至有些不屑。
“都围在这里干什么?该干什么干什么去。”带着李轩和马齐走过来的布鲁克,一脸的厌恶。什么叫树倒猕猴散?这就差不多,老帅不在了,这些佣人们的心思也开始活络起来。这些家伙都是老帅来到大汉之后招募的,自然没有什么感情。
跟在布鲁克身后的马齐,紧紧攥着拳头,差一点他就要冲过去了。
听到布鲁克的训斥,佣人们全都小心向边上挪了挪,眼睛偷偷瞟了一眼李轩。他们对布鲁克并不感冒,但身后的李轩他们是认识的。这个家伙被传得神乎其神,而且据说性格暴躁,有屠夫之称。
看到佣人们唯恐避之不及的眼神,李轩冷哼了一声。这种事,还轮不到他出头,哪怕再不舒服也只能忍着。
人员都到齐了之后,送行的车队出发了,目的地是天涯峰,中途要改乘战舰。路线是之前就安排好的,老帅离开联邦之后这是第一次返乡,也是最后一次。轰鸣的礼炮,震耳欲聋,机器马达声震得地面不停地摇晃。改换了涂装的战车,嵌上了老帅的头像……
“老帅,兄弟们送你回家……”朱厉沙哑的声音,从扬声器传了出来。
有些人再也忍不住,哭出声来……
街道两旁的行人驻足观望着,偶尔有人朝着车队躬身行礼。
李轩皱着眉看着窗外,看着街道两旁散漫的人群,那一张张充满兴奋和好奇的笑脸,深深地刺痛了他。是大汉的百姓太健忘,还是受某到些人的指使?眼前的一切对于老帅来说太不公平了,甚至可以说是莫大的讽刺。
李轩哪里知道,老帅成为大汉首位入住太古庙的重臣,其影响实在太大了。与刘欣站在同一立场的朝臣,充满了嫉妒,而那些反对者们,却是带着愤恨看着这一切。通过此事,刘欣直接将老帅送到了几乎所有人的对立面。整日里劳碌奔波的百姓,哪有心思去深究其中的意义,别人怎么做,他们就会跟着怎么做。
揉了揉干涩的眼睛,李轩长长出了一口气。老帅的家人,不愿意太过高调,所以时间安排得非常紧。一天时间,就要将所有程序走完,实在太紧了。不过这是老夫人的注意,就算朱厉和肖光也不敢反驳。对于大部分人来说,参加葬礼仿佛像参加一次聚会,但对于李轩来说,这更像接受一次洗礼。老帅没能战死沙场,这是老帅的遗憾,但谁又能保证自己不是第二个老帅?
病榻之上的老帅,李轩并没有看到,但他可以想象得出来,那是一幅什么样的场景。通过窗户,李轩双眼无神的看着窗外。来去匆匆,也许什么都没有留下。军人可以不被人记住生日,祭日能被记住就好。然而事实上,这只不过是自我安慰罢了。走的时候没有人送别,回来得时候,也没有人前来迎接,这就是老帅的一生吗?重新走了一遍老帅曾经走过的路,除了苦涩,还有什么?
李轩根本不知道这一天是如何过来的,眼睛又酸又胀,脑袋却是无比的清醒。走出航空港,车早已经在不远处等着大家了。
“你们先回去吧!我一个人走走。”李轩冲着马齐轻声地说道。
马齐犹豫了一下,接着点点头。
目送着车队离开,李轩转头向路边走去。昏暗的路灯下,有一排石凳。李轩走到最边上的石凳,坐了下来,泪水再也止不住了……
寒风习习,无垢轻轻抖了抖袖口,将手腕藏到袖子中。本来她来航空是为了接舰的,顺便见见李轩。远处那个人影,她看得不真切,却也知道是李轩。几队巡逻的警卫被无垢赶走了,千百米外,数十位全副武装的战士已经接管了附近的警备。
正当无垢打算走过去安慰李轩两句,抬起的脚又收了回来。
“陛下,你怎么来了?”无垢实在不敢相信,不知道什么时候刘欣竟然也跟了过来。
“看看那个小家伙,怕他想不开。”刘欣的眼神一直没有离开过远处的李轩。
李轩是一个念旧的人,甚至到了迂腐的程度。老帅待李轩不薄,尤其最后,还为李轩安排了后路。如果李轩一点表示都没有,那就太不正常了。好在李轩成熟了许多,如果换做以前,非闹将起来不可。当然现在刘欣依然猜不透李轩是怎么想的,利用老帅将太古庙攥在自己手中,刘欣一点都不后悔。如果人死后想让人记住你,起码有一个条件必须具备,那就是即便是个死人,依然有用,否则,要不了多久,就会淹没在历史的长河中。古往今来都是如此,没有例外。活人有活人的用处,死人有死人的用处,有用,能用,好用,这才是一位好臣子。
李轩靠在石凳上,仰望天空,心里默默地想着,终究走到这一天了。老帅的离去,突然让李轩意识到,时间也许并不站在他这一边。